民国三十三年冬,上海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片被黄浦江的寒风卷着,拍打在租界的洋楼窗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陆沉舟蜷缩在一辆运煤卡车的车厢里,身上盖着厚厚的煤渣,冰冷的煤块硌得后背生疼,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从苏南根据地返回上海的一路上,日军的关卡比往日密集了三倍,每一处都有宪兵荷枪实弹地搜查,卡车司机是地下党安排的交通员,已经三次凭借伪造的通行证蒙混过关,但此刻距离上海市区还有十里路,最后一道关卡的灯光已经刺破了雪幕。
他的黑色特战服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浸透,左臂的新伤与旧疤叠加,三七血竭膏的药味在煤渣的掩盖下若有若无。他将勃朗宁手枪重新拆成零件,分别藏在煤块的缝隙里,匕首则用布条紧紧缠在小腿上,刀刃贴着皮肤,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出发前,他特意在特战服的领口缝了一块日军军官的身份牌——那是从被击毙的日军士兵身上取下的,上面刻着“佐藤小队 松本”的字样,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层伪装。
卡车缓缓停下,日军宪兵的吆喝声穿透风雪传来:“下车检查!所有人员全部下来!”陆沉舟屏住呼吸,随着煤块的晃动慢慢调整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堆不起眼的货物。司机跳下车,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递上通行证:“长官,都是运往租界的煤,天寒地冻的,麻烦通融一下。”
宪兵一把推开司机,举起手电筒照向车厢。强光扫过煤堆,陆沉舟能清晰地看到宪兵靴底的防滑纹路,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劣质烧酒的气味。他的手指悄悄摸到一块尖锐的煤块,一旦被发现,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名日军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军官大喊道:“紧急命令!全城搜捕共党叛徒沈舟,立刻封锁所有路口,重点排查穿特战服的人员!”
宪兵们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纷纷围了上去询问详情。司机趁机跳上车,发动引擎,卡车猛地向前冲去,冲破了关卡的阻拦。陆沉舟松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与煤渣混合在一起,结成了冰碴。他知道,松井健一和佐藤的死已经传回上海,日军必然将他列为头号通缉犯,而“沈舟”这个身份,已经彻底暴露。
卡车在法租界边缘的一条小巷停下,陆沉舟跳下车,煤渣从他身上滚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交通员递给她一个布包:“夜隼同志,组织安排你暂时藏身于霞飞路17号的阁楼,联络人会在每晚八点用三短一长的敲门声联系你。这是换洗衣物和新的身份证明。”布包里是一套灰色的棉布长衫,还有一张伪造的良民证,上面的名字是“陈默”,职业是绸缎庄的伙计。
陆沉舟换上长衫,将良民证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又将特战服和身份牌扔进了巷口的垃圾桶。他低着头,缩着脖子,混在风雪中的行人里,朝着霞飞路走去。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少数几家茶馆还亮着灯,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光线昏暗。他注意到,每过一个路口,就有日军士兵和汪伪警察在巡逻,他们手中拿着印有“沈舟”照片的通缉令,照片上的他穿着日军少佐制服,眼神锐利,与此刻的“陈默”判若两人。
抵达霞飞路17号时,天已经黑透了。这是一栋三层的西式洋楼,底层是一家关闭的绸缎庄,二楼和三楼住着住户。陆沉舟顺着外侧的消防梯爬上阁楼,阁楼的门没有锁,推开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阁楼很小,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桌子,窗户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视野很差,却足够隐蔽。他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才坐在床沿上休息。
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解开布条,伤口周围已经红肿,显然是在战斗中感染了。他从布包里翻出一小瓶青霉素——这是组织通过地下渠道好不容易弄到的西药,比黄金还要珍贵。他用烧过的针将药瓶撬开,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就着窗外飘进来的雪水咽了下去。药物的苦涩在喉咙里蔓延,他却毫不在意,多年的潜伏生涯让他早已习惯了在艰苦的环境中求生。
当晚八点,敲门声准时响起:“笃、笃、笃——笃”。陆沉舟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走到门边,低声问道:“谁?”
“买绸缎的。”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陆沉舟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她正是组织派来的联络人,代号“百灵”,公开身份是绸缎庄的老板娘。“夜隼同志,日军已经在全城张贴了你的通缉令,悬赏十万大洋,而且军统上海站也在找你。”百灵递给他一张纸条,“沈啸虽然相信你不是叛徒,但军统重庆方面已经派了特派员来上海,要调查你‘通共’的嫌疑。”
陆沉舟接过纸条,上面用密写墨水写着几行字:“日军计划于三日后对上海周边的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代号‘清乡’,兵力达两个师团。军统内部有人与日军勾结,出卖了你的行踪,特派员李修远是核心怀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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