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未曦时,霜月轩的竹影还浸在晨雾里,嫩茎泛着浅碧的新竹芽沾着晨露,像缀了碎玉。君青筠立于竹下,指尖凝着缕淡金月华,正往竹根须渡去——这芽是前日刚冒的,她护得格外上心。衣襟内的暖玉贴着心口,温意渗进肌理,像那日云缥筱递锦盒时,指尖擦过她掌心的余温,还带着点军营粗布的糙意。
她垂眸望着竹芽,唇角不自觉牵起浅弧。这几日议事,总在偏殿角落瞥见那抹玄色身影:云缥筱来得早,玄铁剑拄在殿门旁,目光却时不时往她这边飘,若对上视线,便飞快转开,耳根红得像染了晚霞。有次散议,他磨蹭到最后,塞来个布包——边角缝了两道粗线,显然是亲手缝的,里面坚果糕还带着余温,说是“军营粗物,垫垫肚子”,布角沾的硝烟味,裹得比糕还严实。
晨雾刚散,凌霄殿方向突然撞来急促仙乐——是凡间急难的传讯信号,调子绷得发紧,像要被妖气扯断。君青筠指尖月华猛地一顿,竹芽上的晨露簌簌滚落。抬眸望凡间,天际浮着缕墨色浊气,是妖兽作乱的妖气,浓得遮了半道晨光。
“月神殿下!”仙官奔来,衣袍翻飞,攥着卷染了妖气的传讯符,“凡间青州突发妖兽潮,百余只黑纹獠兽破了结界,百姓伤亡惨重,天帝令您即刻驰援!”
君青筠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符上残留的哀嚎与腥戾,眸色一沉,温和瞬间敛去,只剩护苍生的坚定。“我已知晓。”将符纸收进袖中,转身便化作清辉掠向凡间,广袖扫过竹枝,晨雾里的竹香,还追着她的身影飘了半里。
青州城外已是炼狱。黑纹獠兽半人高,獠牙泛着墨绿浊光,爪子抓过处,房屋塌作断壁,哭喊声混着嘶吼,听得人心头发紧。君青筠赶到时,正见一只獠兽扑向蜷缩的孩童——母亲脊背绷得像张弓,护着孩子闭着眼等厄运。
“住手!”
她一声轻喝,腰间月之银环旋飞而出,凝作圆融清辉,堪堪挡在獠兽爪前。“铮”的脆响里,獠兽踉跄后退,爪尖浊液滴在青砖上,蚀出个黑洞。
百姓见仙人降临,先是愣怔,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仙人救我们!”
君青筠落在断壁上,银环清辉越扩越广,护着数十名百姓:“诸位莫慌,待我除此妖兽!”指尖再动,银环化作千百道银丝月华,织成光网罩向獠兽——月华触到妖气便燃成淡金火焰,滋滋声里,妖气缕缕消散。
可獠兽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冲。君青筠额角渗出汗,月华慢了几分——银环需以自身神力催动,这般高强度御使,神力耗得极快。瞥见数十只獠兽往城南村落去,那里全是老弱妇孺,若被袭,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让它们去村落!”她咬咬牙,将银环清辉再扩半里,同时分缕月华射向城南——化作光墙暂时拦了獠兽,可自身神力骤然亏空,胸口闷痛得像压了寒玉,指尖月华险些溃散。
一只漏网獠兽从侧面扑来,利爪带腥风直取她小臂。君青筠侧身避开,却还是被爪尖擦过衣袖,素白云锦划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像雪地里绽了朵红梅。
银环清辉顿了顿,獠兽见状更疯狂地冲撞。君青筠攥紧指尖,强撑着稳住银环,汗滴落在断壁上,砸出小湿痕。望着哭喊的百姓、城南光墙后的村落,心里只剩一个念:绝不能让妖兽伤了苍生。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马蹄声——不是凡间马蹄,是月影阁仙驹踏云的声响,混着玄铁剑破风的锐响,像惊雷劈开混乱。
“都给我住手!”
云缥筱的声音裹着杀伐气,从云端砸下。君青筠抬头,见数百名月影阁将士骑仙驹踏云而来,玄色军袍翻飞如墨浪,玄铁剑鞘相撞的脆响,压过了妖兽嘶吼。云缥筱一马当先,玄铁剑挽个剑花,寒光落处,最前那只獠兽头颅滚落,墨绿血溅在她玄衣上,更显悍勇。
“护百姓!斩妖兽!”她一声令下,将士立刻分两队:一队持盾护百姓,一队持剑冲獠兽,军阵严整利落,是常年征战的老手。
君青筠望着那抹玄色在兽群中穿梭,剑落便有獠兽倒地,胸口闷痛轻了几分。可刚想调神力,却见只体型庞大的獠兽首领,从侧面偷袭云缥筱,獠牙直对她后背。
“小心!”君青筠下意识喊,同时催动银环,一道月华射向首领。
云缥筱闻声转身,玄铁剑精准劈在獠牙上,借反作用力后退两步。抬头望断壁上的君青筠,目光扫过她染血的小臂,瞳孔骤然一缩,杀伐气瞬间被慌乱取代。
“你受伤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玄铁剑往地上一劈,不顾周围獠兽,纵身跃起——衣摆扫过断壁碎砖,稳稳落在君青筠身边,伸手便将她打横抱起。
云缥筱身上沾着獠兽的墨绿血渍,腥气裹着凛冽灵力,可双臂却稳得像托着易碎的月华。“谁让你这么拼命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低头看她苍白的脸,眸中疼惜快溢出来,“伤成这样,怎么不先顾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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