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墨色已漫过云缥筱的指尖。
不是风卷戾气的锋利,是沉得能渗进骨缝的滞重,像浸了整夜墨的棉絮,顺着她扣着衣襟的指缝往肌理里钻。每一寸侵蚀都带着细痒的麻,却在触到掌心暖玉的瞬间骤然凝住——玉的温意像君青筠当年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软却有劲,把魔气逼得绕开半分,在指腹留下淡黑的痕,像墨汁落在宣纸上,却被朱砂点住了晕开的势,再难往前爬。
她的意识仍在半醒半沉间。玄铁剑早坠入混沌深处,唯有右手始终扣着胸口的衣襟,指腹反复摩挲素笺的纸纹——纸页被指尖的血浸得发脆,“等我,共护苍生”六个字的墨痕却愈发清晰,混着当年君青筠泪滴的淡印,在暖玉光中微微发亮。混沌中闪过的凡间碎片不再零散,竟连缀成线:溪村阿婆递来的粗瓷粥碗,沿口还留着她唇印的温;青雾竹林文瑶塞来的竹筅,竹丝缝里沾着新茶的香;雪山阿雪的冰竹杖,杖头月纹泛着清辉,像藏了片小月亮——这些暖像裹着月华的针,轻轻扎在被魔气侵蚀的识海,让她始终没失了方向。
魔气染过她小臂的旧伤时,竟顿了顿。
那是在溪村被噬魂钉划开的疤,结痂的皮泛着淡粉,却仍能摸到凸起的痕。当年阿雪用粗布带缠裹时,指尖沾着草药的清苦,说“月神姐姐教的草药,能让疤淡,却不会消,像念一样,记着就好”。此刻魔气顺着疤痕往肌理里渗,却被疤痕下残留的草药气逼退半寸——那是凡间的暖,是君青筠护下的苍生留下的痕,竟也成了抗魔的屏障。云缥筱低头,模糊见玄衣袖口已彻底成了墨色,唯有疤痕处的衣料还留着浅紫的印,像被月华染过的余温,没被魔气吞掉。
“护她……护苍生……”
破碎的念头在识海里转,没有起伏,却让扣衣襟的指节泛了白。暖玉突然发烫,热意顺着掌心往四肢漫,驱散了混沌的寒,也让凡间的碎片愈发清晰——她“看”见溪村阿婆坐在竹下织布,布上绣着淡青竹纹,是君青筠当年教的花样,针脚歪了也笑得软;“看”见青雾竹林的文瑶正教孩子们编竹篮,小手攥着竹丝,嘴里念“月神姐姐说,竹篮能装暖,装得下粥香,也装得下盼”;“看”见雪山的村民往冰竹上系红绳,绳上挂着小木牌,写满“平安”,风一吹就晃,像在喊“等你们回来”。这些细碎的念,像撒在混沌里的星,顺着暖玉的光,成了她的引路标。
混沌缝隙外,仙界的辰光已爬过高台。
月影阁的战神府里,林朔正蹲在暗格前。暗格壁上的“护”字被他用细布反复擦,露出玄铁色的底,每一笔刻痕都深,像要嵌进石里——那是云缥筱当年练剑间隙刻的,汗滴在刻痕里,也没停过手。他手里捧着块染血的战甲碎片,是护灵脉时被妖兽利爪划下的,边缘的血锈淡了,却仍留着点腥气,他用指尖轻轻蹭,动作轻得怕碰掉:“主上,溪村阿婆托人送了块竹布来。”
布是淡青色的,上面绣着半朵竹纹,和云缥筱玄衣领口的那朵一模一样。林朔将布铺在战甲碎片上,布面还留着竹露的清润气:“阿婆说,等您回来,用这布做件新衫,把竹纹绣完,像月神姐姐当年说的那样,留半分盼,要补全。”他又从袖中摸出张传讯符,是雍州村民画的,歪歪扭扭的竹篮旁写着“等护竹人”,墨色还湿,他将符压在布下:“凡间都在等,我们也在。”
霜月轩的竹篱旁,林轩正提着粗布包,指节攥得发白。
包里是凡间攒的物件:文瑶编的小竹篮,篮底“月神姐姐”四个字刻得深,竹丝都翻了边;阿雪攒的冰竹珠,串成了串,泛着淡蓝,像冻住的星;阿婆织的竹布,叠得整齐,绣着半朵竹纹。他蹲在枯竹下,把这些物件一一摆在石凳上——那是君青筠常坐的凳,面上的浅竹纹被他用竹露擦得发亮,还留着点当年的茶渍。枯竹的青芽已长到半寸,芽尖泛着嫩绿,裹着晨露,像颗醒了的星,悄悄往光里钻。
“林副将,雍州来讯了。”士兵捧着青瓷碗跑来,碗里是新煮的竹露茶,热气裹着香,“村民说,长老派的人想砍月竹林,他们拿着竹枝拦在林前,说‘这是月神姐姐种的竹,护过我们,我们也得护它’。”
林轩接过茶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忽然想起君青筠在青雾竹林煮茶的模样,广袖沾着竹露,笑着递来茶:“刚煮的,凉了就不润了。”他没喝,把茶放在石凳中央,旁边摆上文瑶的小竹篮:“先给月神大人晾着,等她回来,茶还能有点温。”又将冰竹珠串挂在竹篱上,风一吹,珠子碰撞的声清润,像在说“等你归,等你归”。
资源殿的高台上,三位长老的狂妄正撞着暗礁。
苍梧握着噬魂钉,钉身黑红泛着凶光,却在注魔气时突然颤了——钉尖沾了点竹露,是从霜月轩飘来的,竟让魔气散了丝。“废物!”他把钉扔给玄矶,“去雍州!把拦路的村民都抓起来,敢护竹,就是和仙界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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