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山脉边缘,林风盘坐于一方巨岩之上,周身气息沉凝。他并未急于深入,剑意初成,需稳固境界,将吞噬所得彻底融会贯通。灰雾缭绕在他身侧,却不再带来压迫,反而如温顺的仆从,丝丝缕缕没入他体内,滋养着那团日益壮大的混沌气旋。
他指尖轻划,一道灰金色剑气无声萦绕,将空气切割出细微的涟漪。混沌剑意小成,让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全新的层次。如今,即便不主动运转《吞天噬地决》,身体亦能自行吞吐这片天地的混乱能量,效率远超寻常修士的苦修。
“是时候离开了。”林风望向青云城方向,目光平静。实力的飞跃带来了绝对的自信,昔日的屈辱依旧刻骨,却已不能再动摇他分毫。那不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化为了磨砺剑锋的砺石。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云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家府邸,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苏清雪一袭冰蓝长裙,容颜清冷,坐于上首。她周身隐隐散发着寒意,气息比之觉醒当日更为凝练、强大,赫然已稳固在元武境七重的境界!冰魄灵体的恐怖,可见一斑。
下方,青云城各大家族首领、城主府要员皆在座,言辞间满是恭维与敬畏。主位之上,一位身着云澜学院执事袍服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正是前来接引苏清雪入学的学院使者,赵启明。
“清雪小姐不愧是天纵奇才,不过半月,便已稳固境界,连破数关,此番入院,必受院长亲睐,直入内院。”赵启明抚须笑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交好之意。
“赵执事过誉了。”苏清雪微微颔首,神情淡漠,并无多少欣喜。冰魄灵体带给她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心态上的超然。青云城,在她眼中已然太小。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觥筹交错间,不免有人提起旧事。
“说起来,那林家小子……唉,也是福薄,竟想不开去了陨星山脉,如今怕是……”一位家主摇头叹息,语气似惋惜,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快意。林家与苏家解除婚约,空出的位置,自然引得众人心思浮动。
提及林风,宴会的气氛微微一滞。
苏清雪握着酒杯的纤指稍稍收紧,指尖泛白。那个名字,如同她完美道心上的一丝微瑕。当众捏碎玉佩的决绝,踏入灰雾的疯狂背影,偶尔仍会在她脑海中闪现,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她很快压下异样,神色恢复冰冷:“人各有命,他自寻死路,与人无尤。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声音清越,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众人纷纷附和。
“苏小姐说的是,是他自己不识抬举!”
“一个废物,死了便死了,岂能影响清雪小姐的道心?”
赵启明亦点头道:“武道之路,当断则断。些许尘缘,斩了便是。清雪小姐道心坚定,未来不可限量。”
见学院使者都如此说,众人更是谀词如潮。
然而,宴会散后,宾客尽去。
苏清雪独自立于庭院之中,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眼前却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广场上,少年捏碎玉佩时,眼中那抹疯狂与讥诮。
“自寻死路……么?”她低声自语。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水底暗流,悄然涌动。或许是那最后一丝未曾彻底斩断的怜悯,或许是不愿背负一个“逼死未婚夫”的潜在名声,又或许,仅仅是想要彻底了断,证明自己的“仁至义尽”。
次日清晨,一辆华贵的马车在数名苏家护卫的簇拥下,驶向城西一处略显清寂的宅院——林家。
如今的林家,因林风之事,在青云城地位颇为尴尬,门庭冷落。
马车在林府门前停下,苏清雪并未下车,只命贴身侍女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叩响了林府大门。
开门的是林风的父亲,林啸。不过半月,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林家之主,鬓角竟已添了许多白发,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憔悴。他看到门外的马车和侍女,眉头立刻皱起。
“何事?”林啸声音沙哑,带着疏离。
侍女微微躬身,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林家主,我家小姐即将前往云澜学院,念及旧情,特命我送来‘蕴元丹’三枚,助林家主调理身体,也算……全了最后一点情分。”她将“最后”二字,咬得稍重。
玉盒打开,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蕴元丹,对于元武境修士乃是滋养经脉、稳固修为的佳品,价值不菲。
周围的街坊邻居悄悄探头张望,窃窃私语。
“苏小姐真是心善啊,这时候还送来丹药。”
“是啊,毕竟曾经有过婚约,做到这份上,仁至义尽了。”
“林家算是沾了最后一点光喽。”
这些话语传入林啸耳中,却如同针扎一般。他看着那丹药,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羞辱。儿子被当众退婚,逼入绝境,生死未卜,如今对方却施舍般送来丹药,还要博一个“念及旧情”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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