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轻飘飘、沾着尘土的粗布片,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响。
触碰到了。
衣角,被触碰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百鬼教少主幽泉催动万毒罡煞、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绝对防御之下,那个叫陈二两的凡人少年,用了一种匪夷所思、近乎天方夜谭的方式——利用石锁撞击地面的震动传导,干扰其下盘,制造了万分之一刹那的破绽,最终以一片微不足道的布片,完成了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寂静,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整个论道广场被震耳欲聋的惊呼、喝彩、不敢置信的呐喊彻底淹没!
“碰到了!真的碰到了!”
“我的天!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以凡人之躯,连破百鬼教少主三关!这是何等壮举!”
“医道通神!智计无双!此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风无痕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南宫羽的玉骨折扇“啪”一声合拢,毒蝎子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轻视,在这一刻,被那片卑微的布片击得粉碎!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
柳清云和赵乾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玄诚真人长长舒出一口浊气,抚掌大笑,声震四野:“好!好一个陈二两!智勇双全,仁心无畏!清风峡大比,因你而增辉!”
洛溪宗弟子们更是疯狂地欢呼起来,与有荣焉!
赢了!
在绝对的劣势下,在对手无耻耍赖的情况下,他赢了!
用医术,用智慧,用不屈的意志,堂堂正正地赢了!
然而,与全场沸腾的狂喜形成最尖锐对比的,是广场中央,那片狼藉之地的死寂与冰寒。
幽泉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周身那原本汹涌澎湃的万毒罡煞,如同潮水般退去,不,是凝固了。一种比之前更加可怕、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毁灭一切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还粘在自己袍角上的粗布片,仿佛要将它,连同那个让它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起用目光碾碎、焚毁!
奇耻大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百鬼教少主,未来注定执掌幽冥的巨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蝼蚁般的凡人,用最羞辱的方式,击败了!
这已经不是失败,这是将他连同百鬼教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呵……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缝隙中挤出来的笑声,从幽泉喉咙深处响起。这笑声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纯粹的恶毒。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露出了那双暗紫色的瞳孔。
此刻,那瞳孔中再无丝毫人类的情绪,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毁灭一切的疯狂漩涡!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因为脱力而脸色苍白、微微喘息,但眼神依旧清亮坚定的少年。
“好……很好……陈二两……”幽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渣在摩擦,“你赢了……赢得……很漂亮。”
他伸出手,用两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轻轻捻起那片粗布片,放在眼前,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并没有将布片扔掉,而是……将其凑近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极其诡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气。
紧接着,他对着二两,露出了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恭喜你……闯过了本少主的‘三毒之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咏叹调,“作为贺礼……本少主……再送你最后一份‘礼物’吧。”
话音未落,他捏着布片的那只手,指尖极其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一道无色、无味、无形无质,甚至连能量波动都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如同一缕被扭曲的光线,或者说是一道意念的阴影,以一种超越了常人感知极限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射向了二两!
这不是攻击,不是毒药,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诅咒的引子,一种潜伏的毒种!
这道气息太快,太隐蔽了!它甚至没有引起空气的波动,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涟漪,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就连近在咫尺、全神戒备的柳清云、赵乾和玄诚真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二两只觉得眉心微微一凉,仿佛被一滴冰冷的露珠溅到,随即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只是错觉。
他此刻心神激荡,既有获胜的喜悦,更有脱力的疲惫,对这细微到极致的异常,并未立刻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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