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春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坩埚里反复熬煮的破铜烂铁,每一次“治疗”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跳踢踏舞。鬼医莫问这老家伙,治病救人的手段跟他的人一样邪门。
所谓的“治疗”,根本不是静养喝药那么简单。
第一次“治疗”,是在易安春勉强能靠着墙坐起来那天。莫问拎来个咕嘟冒泡的黑陶药罐,里面是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膏状物。
“脱了,躺平。”老头言简意赅,手里拿着把看起来像是刮鱼鳞用的铁片。
易安春心里发毛,但看着莫问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咬着牙照做了。冰冷的药膏糊上皮肤的瞬间,他差点没跳起来——那感觉,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又像是被无数冰针扎透,冷热交织的剧痛直冲脑门!
“嗷——!”他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闭嘴!这点疼都受不了,趁早滚蛋!”莫问不耐烦地呵斥,手里的铁片却异常稳定地在他身上刮擦起来,力道时轻时重,精准地划过那些淤塞的经脉节点。每一次刮擦,都伴随着更强烈的痛楚和一种诡异的、仿佛疏通管道般的轻微“噗噗”声。
易安春疼得浑身冷汗直冒,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拼命想着以前熬夜debug时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感觉,强行分散注意力。林雪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拳头。
刮完药膏,莫问又不知从哪儿摸出几根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寒光的银针,二话不说,直接刺入易安春头顶、胸口、丹田几处大穴!
“呃啊!”易安春感觉像是被高压电瞬间贯穿,身体猛地绷直,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银针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体内轻微震颤,引导着那股外来的治愈能量,如同精密的手术刀,一点点切割、梳理着那些纠缠错乱的能量淤积。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束时,易安春像条死鱼一样瘫在草席上,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但奇异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滞涩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点点。
“还行,没死。”莫问擦了擦手,丢下一句,“明天继续。”便又蹲回他的小火炉前鼓捣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易安春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酷刑”中度过。莫问的“疗法”花样百出:有时是把他扔进装满各种毒虫草药、滚烫的药浴桶里蒸煮;有时是让他吞服味道堪比泔水、喝下去就让人翻江倒海的古怪药汁;有时甚至让他对着一些刻画着诡异符文的石壁静坐,感受那些符文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说是要“重塑能量感知”。
痛苦是常态,每一次都感觉像是在被拆碎了重组。但易安春硬是凭着一股狠劲和对恢复力量的渴望,一次次咬牙挺了过来。他不再去关注那半死不活的系统界面,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感受身体内部的变化上。
他渐渐发现,莫问的方法虽然粗暴邪门,却直指要害。那刮痧般的梳理,确实在一点点疏通他堵塞的经脉;那银针刺穴,精准地刺激着能量节点的活性;那药浴药汁,虽然痛苦,却在不断强化着他的肉身体魄,祛除着体内残留的异种能量和暗伤。
尤其是对着符文石壁静坐时,他仿佛能“听”到体内那些原本死寂、混乱的能量,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嗡鸣”,像是生锈的齿轮被重新上了油,虽然缓慢,但确实开始重新转动。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效果是实实在在的。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呼吸变得有力了些,原本软绵绵的手臂也渐渐有了力气。虽然距离恢复实力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咽气的濒死之人了。
这天,莫问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治疗”,而是扔给易安春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指了指石屋外面一小片荒草丛生的坡地。
“去,把那片草给老子砍了,要连根刨出来。太阳下山前干不完,今晚就别吃饭了。”
易安春愣住了。砍草?他现在这状态,走路都晃悠,去砍草?
“看什么看?让你去就去!”莫问眼睛一瞪,“你以为老夫这儿是善堂?白吃白喝白治病?干活!活动筋骨,疏通气血,比你躺着干哼哼强!”
易安春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柴刀,又看了看外面那片不小的坡地,咬了咬牙,没说什么,拄着刀,一步步挪了出去。
砍草这活儿,看着简单,真干起来要命。杂草坚韧,根系深扎,以易安春现在的力气,每一刀下去都极其费力。没砍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软,浑身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他没停。他明白莫问的用意,这确实是一种另类的“治疗”。他不再去想自己曾经多么“强大”,而是像个最普通的农夫一样,专注于眼前的每一刀。劈、砍、挖、刨…动作从生涩到逐渐熟练,呼吸随着动作调整,汗水浸湿了破旧的衣衫。
阳光毒辣,汗水流进眼睛,涩得生疼。手掌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火辣辣的疼。但他心里却莫名地有了一种奇异的平静。这种纯粹的、不用思考阴谋算计、不用担忧系统崩溃的体力劳动,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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