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直播的主题,林夏定为“被优化的人,怎么活下来”。
这不再是纯粹的情绪宣泄,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武装教程”。
预告海报一经发布,预约人数就在短短半天内突破了八万。
这背后,是无数颗在“35岁危机”边缘惴惴不安的心。
晚上八点整,林夏准时出现在镜头前。
她换上了一件利落的白色衬衫,妆容精致,眼神锐利,与第一场直播时那个略带疲惫的复仇者判若两人。
“大家好,我是林夏。”她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今天,我们不谈愤怒,我们谈武器。当公司把你当成一个过期的零件,想把你从系统里删除时,你需要为自己准备的第一件武器,是什么?”
她没有卖关子,直接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两个大字:“证据。”
“是你的加班记录,是你的项目贡献,是那些被篡改的绩效评语,是HR跟你谈话时的录音……”
话音未落,直播画面突然卡顿。
下一秒,屏幕中央弹出一个冰冷刺目的警告框——【警告:因涉嫌传播不实信息、引导不良价值观,本场直播已中断。
账号将进入高风险审查状态。】
画面,黑了。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的数万条评论,连同林夏的身影和声音,一同被吞噬进了数据黑洞。
林夏坐在电脑前,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果然,他们比她想象得更怕。
她拿起手机,甚至不用她拨号,运营对接人的电话就战战兢兢地打了进来,声音支支吾吾:“夏姐,对不住,这是上面的硬性通知,我们……我们也没办法,说是要配合内容安全排查……”
“上面是哪个上面?”林夏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平台,还是平台上面的‘上面’?”
对方沉默了,这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曼、陈晓舟、王磊的消息在“反骨”核心群里炸开。
李曼:“我刚发现,我们所有相关的切片视频,在抖音、B站全部被下架!微博上‘反骨盲盒’的话题,直接被屏蔽搜索了!妈的,这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跨平台协同绞杀!”
陈晓舟发来一条法规截图:“平台服务协议写着‘有权随时中断或终止提供本协议项下的服务’,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无法无天!《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第二十二条明确要求,采取警示、暂停功能等处置措施,应当及时告知用户,并说明理由。‘涉嫌传播不实信息’?证据呢?这是典型的滥用审核权!”
最关键的信息来自王磊。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甩出一张网络抓包分析的日志截图,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码指向同一个结论。
“我确认了,”王磊的语音消息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几个主流平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来自同一个风控接口的‘高危标签推送’。源头指向一家叫‘清源智审’的AI审核外包公司——我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他们最大的客户,就是天穹网络所属的启明集团!”
图穷匕见。
从平台到审核服务商,一张由资本编织的无形大网,正在密不透风地收紧。
他们想把“反骨”这个刚刚燃起的火星,彻底按死在萌芽状态。
会议频道里,短暂的沉默后,是李曼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办?跟平台申诉?打官司?那黄花菜都凉了!”
“不,”林夏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冷静得可怕,“我们不跟他们的规则玩了。”
她看向视频会议里王磊的头像:“王磊,备用方案,能立刻启用吗?”
王磊镜片后的眼睛亮了:“基于WebRTC的P2P直播测试页面,我昨天刚跑通。去中心化的,只要有第一个用户看到,他就能成为一个新的传播节点。他们没法从单一源头切断。缺点是画质粗糙,延迟高,而且需要用户手动复制链接到浏览器里打开。”
“足够了。”林夏当机立断,“李曼,立刻联系我们粉丝群里那十几个愿意帮忙的自媒体博主,把我们的新链接发给他们,附上一句话:‘这不是违规,这是真相被捂嘴了’。让他们在自己的私域流量里扩散。”
她又转向陈晓舟:“晓舟,你现在就起草一份《致中国互联网协会的公开信》,将平台滥用审核权、配合大资本打压前员工发声的事实,清清楚楚地列出来,所有证据附上。然后,把信同步抄送到工信部的申诉平台。我们不求立刻有结果,但必须把这把火烧到他们院子里去!”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
刚刚还弥漫着愤怒和无力的团队,瞬间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当晚九点,一个简陋的网页链接,开始在无数个离职群、宝妈群、程序员论坛里,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悄然流传。
林夏依旧坐在书桌前,背景还是母亲病房那扇熟悉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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