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星空》画廊之内。
这是一个由纯粹灰雾构筑的囚笼,一个逻辑彻底崩坏的四维深渊。
时间在这里不再是向前流淌的直线,而是如同揉皱的丝巾,首尾纠缠,随意交错。空间则是一块可以被肆意折叠、拉伸、涂抹的画布。
旱魃,这头在三维世界中象征着绝对毁灭与终结的太古凶神,在被拖拽进来的瞬间,便彻底迷失了方向。
它的思维,它的本能,它的一切认知,都在这里被碾碎、溶解,然后重构成毫无意义的色块。
它那足以焚灭万物、蒸发沧海的苍白色神火,在这里甚至无法产生一丝热量。
神火被抽离了“温度”的概念,变成了一缕缕冰冷的亮白色颜料,顺着那些高速旋转的星云,为其增添了一抹亮丽的笔触,如同孩童无意义的涂鸦。
它那足以撼动山岳、撕裂大地的万吨巨力,此刻却好像一记重拳砸进了没有底的深海。
每一击都带起一圈圈色彩的涟漪,那柔软、粘稠、流动的色彩,如同富有弹性的油彩凝胶,轻而易举地吸收了它所有的动能,将其消弭于无形之中。
“吼——!!!”
旱魃的灵魂在发出无声的尖啸。
它那基于毁灭本能的逻辑已经彻底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最原始的混乱与恐惧。
它疯狂地挥舞着四肢,攻击着那些扭曲的星辰与流动的夜空,试图用最纯粹的暴力,来摧毁这个让它感到灵魂都被撕裂的诡异世界。
然而,它的所有攻击,都像是击打在了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幻影之上。
它就像一只被钉死在二维画纸上的蚂蚁,尽管拥有掀翻蚁巢的力量,却永远无法理解“高度”为何物,更无法触碰到那个手持画笔、正在四维空间中审视着它的“存在”。
而【哭泣画师】,正以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绝对完美的艺术家姿态,用它那不存在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旱魃这件在它看来“粗糙”、“丑陋”、“充满了无序噪点”的失败品。
它脸上那由无数种色彩构成的哭泣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如同无数根琴弦同时被拉到极致、濒临崩断时发出的尖锐悲鸣。
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旱魃的意识深处响起,似乎在控诉着它这种纯粹的“暴力美学”是何等的“低级”与“污秽”,简直是对“艺术”二字的终极侮辱。
终于,【哭泣画师】似乎下定了决心。
它要对这件“失败的作品”,进行一次彻底的“再创作”。
它缓缓伸出了那瘦长的、如同饱蘸了星光的画笔般的手指,在虚空中,开始以一种优雅而残酷的韵律,缓缓地“描绘”、“涂抹”、“修改”。
吱呀——
像是老旧的画板在被调整角度。
随着它的动作,整个《星空》画廊的色彩都沸腾了!
那些旋转的星云、流淌的夜幕,如同接到了君王号令的颜料军团,发出海啸般的轰鸣,朝着它的指尖奔涌汇聚!
旱魃那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刻刀与画笔,开始进行强制的“修改”和“重塑”。
第一笔,是“覆盖”。
它身上那如同干枯龟裂大地的暗红色皮肤,开始被一层细腻、光滑、带着珍珠般清冷光泽的“白色颜料”所覆盖。
第二笔,是“擦除”。
它那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痛苦而扭曲的苍白面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点“擦除”、“抹平”。五官的轮廓被强行柔化,线条被拉长、重塑,变得优美而典雅。
第三笔,是“塑形”。
它那百米之高的庞大身躯,在无数扭曲光线的切割、重组之下,被不断地“压缩”、“拉伸”、“揉捏”。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牙酸般的碎裂声,却又在下一秒被新的“规则”重组成完美的女性曲线。
整个过程,旱魃都在疯狂地挣扎,发出无声的咆哮。
它的灵魂在尖叫,它的意志在反抗,但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神火,都被这个四维画廊的“规则”所吸收、转化,最终化为了【哭泣画师】进行创作的“颜料”与“素材”。
终于,当【哭泣画师】落下最后一“笔”,在那美人的眉心,轻轻点上了一抹朱砂。
嗡——
整个画廊空间发出一声满意的轻颤。
曾经威震上古,令神魔都为之忌惮的凶神旱魃,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悬浮在《星空》画廊中央,长达十米的巨大卷轴。画卷由不知名的材质构成,边缘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
卷轴之上,一个身穿古朴华丽宫装,面容绝美,双目紧闭的僵尸美人,跃然纸上。
她的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却又隐隐散发着一丝丝被极度内敛,却又精纯到极致的至阳至旱之气。
【哭泣画师】看着自己的这幅“杰作”,脸上那哭泣的漩涡,旋转的速度终于缓缓慢了下来,似乎对这次的即兴创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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