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声音苍老而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朕老了,对这些甜腻之物,没什么胃口。”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在那碟金黄酥脆的“桃酥”上多停留了一瞬。
李承乾心中暗笑:
“爷爷,您这演技,放现代奥斯卡欠您一座小金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嘛!”
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坚持:
“皇祖父,您多少尝一口?孙儿特意减少了糖分,不会过于甜腻的。您看这‘父慈子孝酥’,外层酥脆,内里松软,正适合您这般年纪的人食用。”
他信口胡诌了个应景又讽刺的名字,将那碟“奶油小方”往前推了推。
“父慈子孝?”
李渊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牵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拿起旁边备好的银箸,在“奶油小方”上轻轻戳了一下。软糕立刻陷下去一个小坑,弹性十足。
“倒是新奇。”
李渊淡淡评价了一句,动作优雅地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细腻、绵软、浓郁的奶香和蛋香瞬间在口中化开,甜度适中,确实不腻。
他那张如同面具般淡漠的脸上,眉头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李承乾看在眼里,趁热打铁,脸上适时地流露出真诚的忧虑,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点少年人的孺慕:
“皇祖父喜欢就好。孙儿每每见到父皇,见他案牍劳形,鬓角都添了霜色,心中便十分不忍。”
“父皇总说,为君者当宵衣旰食,以天下为己任。可孙儿看着,父皇实在是太辛苦了,恨不能替父皇分担一二---”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渊的反应。
提到李世民时,李渊握着银箸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李承乾心中了然,继续道:
“孙儿记得小时候,父皇也曾抱着孙儿在膝头,指着天上的星星讲故事。那时父皇的笑容,孙儿至今难忘。父皇常说,皇祖父您当年教导他,家和方能万事兴---”
“咔哒。”
李渊手中的银箸轻轻搁在了玉碟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打断了李承乾的话。
暖阁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下。
“点心不错。”
李渊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凉了,味道就变了。”
他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萧瑟的庭院,
“你有这份孝心,朕知道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李承乾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难搞,脸上却立刻换上恭顺的表情:
“是,孙儿告退。皇祖父千万保重圣体。”
他再次躬身行礼,动作流畅自然。
就在他直起身,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大概是行礼时动作幅度稍大,月白色的宽大袖袍随着动作翻卷了一下,
露出了袖口内侧一小片不易察觉的墨色污迹——那是昨夜他在偏殿疯狂记录现代知识时,不慎沾上的墨点。
墨色已干涸,在月白丝绸上格外显眼,而且那墨点的边缘形状,细看之下,似乎构成一个极其怪异的、不属于任何已知唐字的笔画雏形——那正是他昨夜书写简体字“安”字时不小心甩上的墨点!
就在李承乾转身,背对软榻的一刹那!
那个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侍立在李渊身侧、毫不起眼的老宦官,他那双半阖着的、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射出两道锐利如鹰隼、冰冷如毒蛇的精光!
这目光与他那老迈佝偻的外形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仿佛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他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刺向李承乾翻卷的袖口内侧!
那点墨迹的形状,如同烙铁般印入他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
那绝非寻常污渍,更非任何典籍字体的笔画!
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探究和冰冷的疑惑,如同水面下的暗流,在老宦官那张布满皱纹的橘皮脸上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那锐利的目光瞬间敛去,老宦官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昏昏欲睡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从未发生过。
李承乾毫无所觉,他正为这次不算成功的“糖衣攻势”暗自腹诽:
“老戏骨就是老戏骨,油盐不进啊!看来光靠点心还不够,得下点猛料才行。”
他拎着空了大半的食盒,脚步沉稳地走出了暖阁。
暖阁内,炭火依旧噼啪作响。
李渊重新拿起书卷,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而是投向几案上那几碟被李承乾命名为“父慈子孝酥”的点心。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拈起一块金黄的“桃酥”,送入口中。
酥脆掉渣,满口生香。
他慢慢地咀嚼着,混浊的眼珠盯着李承乾消失的殿门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低哑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家和万事兴?呵,好一个‘父慈子孝酥’。朕的儿子教出来的好孙子,这糖衣裹着的,到底是孝心,还是炮弹?”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身侧那如同影子般的老宦官,
“永寿,你说呢?”
那名叫永寿的老宦官,眼皮依旧耷拉着,仿佛真的睡着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声。
暖阁里,只剩下酥饼被咬碎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呜咽而过的冷风。
那点袖口残留的诡异墨迹,如同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沉入了某些人深不见底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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