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王府的静室,藏在一片幽深的园林之后。
时间已近黄昏,夕阳的血色余晖被层层叠叠的树荫和厚重的窗纱过滤殆尽,渗入室内的,只剩下一片令人压抑的昏昧。
没有点灯,唯有角落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清冽的沉水香气,却驱不散空气里弥漫的沉闷与无形对峙的紧绷。
这里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沉重的寂静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带着尘埃的味道。
李孝恭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罗汉榻上,背脊挺直如松,没有丝毫松弛。
他穿着家常的深紫色圆领袍,未着冠冕,头发严谨地梳成发髻,以一根普通的玉簪固定住。
但这份寻常家居的随意,丝毫掩盖不住他那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上所透出的迫人威严。
多年的戎马生涯和位居宗室顶端的权势,早已熔铸进他的骨血里,形成一种不怒自威的深沉气场。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油亮的玉诀,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眼神低垂,仿佛沉浸在玉石的纹理之中,又仿佛只是在耐心地等待。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并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年轻人。
静室沉重的雕花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又迅速合拢。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带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尚未散尽的暮气。
正是太子李承乾。
他今日穿着极为低调的玄色常服,越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苗,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强行压抑的焦灼。
他进门后并未立刻上前,而是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目光沉凝地落在罗汉榻上那位不动如山的人身上。
“承乾见过皇叔。”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他依礼躬身,姿态恭敬,但那紧绷的肩线和锐利的眼神,却透露出这恭敬之下汹涌的暗流。
李孝恭缓缓抬起头。
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带着洞悉世情的沧桑和审视,直直地刺向李承乾。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似乎要将眼前这位年轻储君从皮到骨、从里到外都彻底看穿。
他没有立刻回应这礼节性的问候,只是静静地看着。
静室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唯有沉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清晰得刺耳。
过了片刻,李孝恭才淡淡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听不出喜怒:
“太子殿下屈尊驾临,本王这陋室,倒是蓬荜生辉了。”
他放下手中的玉诀,随意地搁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只是不知殿下此行,有何指教?”
语气平淡,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
这拒人千里的姿态在李承乾的预料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向前走了两步,直接在李孝恭对面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两人相隔一张矮几,距离拉近,氛围却更加凝重。昏昧的光线下,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皇叔知道承乾的处境。”
李承乾开门见山,放弃了所有无谓的寒暄和试探,声音低沉而直接,
“储位看似稳固,实则如履薄冰。父皇天威难测,朝堂之上,水面之下,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他目光灼灼,紧紧锁住李孝恭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承乾所求不多,只求一个干干净净的位置,一个将来能不负父皇所托、安稳接过这江山的资格。”
李孝恭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殿下是国之储贰,未来的天子。只要谨守本分,勤勉修德,何愁将来?”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如同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这些忧虑,大可不必。陛下对殿下,寄予厚望。”
话说的滴水不漏,冠冕堂皇,却把李承乾的所有暗示挡在了门外。
“谨守本分”四个字,更是带着无声的敲打。
李承乾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他知道,面对这位在宗室中举足轻重、历经风雨的皇叔,任何委婉的暗示都是徒劳,只会被他那副油盐不进的姿态轻易弹回。
必须亮出筹码,用他无法拒绝的东西,撬开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
“皇叔说的是。”
李承乾压下心头的急躁,脸上挤出几分认同的诚恳,
“承乾受教。只是有些事,并非谨守本分就能消弭。”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承乾今日冒昧前来,是想为我大唐宗室,为皇叔一脉,尽一份心力。”
李孝恭捻须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哦?殿下此言何意?本王一脉,如今安守本分,并无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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