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恩殿的密室,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幕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虑,如同凝固的油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几盏牛油灯在灯架上不安地跳动着,将围坐几案旁的三个人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李承乾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暗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几案上摊开的那本泛黄、脆薄的名册。
他的手指正死死地按在那模糊不清的一行墨迹上:
“贞观元年…春?…托付于…山南道…故人?…”
长孙家庆垂手肃立在一旁,额角还带着夜行后未及擦拭的汗渍与灰痕,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尚未散尽。
他低声、快速地将潜入扬州都督府、在书斋暗格中遭遇毒粉机关、最终险险取得这份名册的经过,详尽地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惊险,都让密室内的空气又凝重一分。
“那老狐狸,心思歹毒得紧!若非属下反应快,又有夜枭的解毒膏,壁虎那条手臂怕是要交代在扬州了!”
长孙家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浓浓的后怕,
“最后就得了这么个玩意儿!‘山南道故人’?这他娘的算什么线索?跟大海捞针有什么两样?杨恭仁这是存心耍人玩呢!”
他忍不住愤懑地低吼出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承乾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依旧钉在那行模糊的字迹上,仿佛要将那薄脆的纸张烧穿。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牛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他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呼吸声。
“山南道?”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在摩擦,
“地域辽阔,州府众多,涵盖荆、襄、梁、洋诸州,西接蜀地,东连江淮,确实是汪洋大海。”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鬼火跳跃着,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看向坐在下首、眉头紧锁的裴行俭,
“守约,杨恭仁的履历,尤其是在山南道一带的,你记得多少?他的‘故人’,会是谁?”
裴行俭早已在心中飞快地梳理着信息,闻言立刻沉声回应:
“回殿下。杨恭仁此人,在前朝时便已身居高位。炀帝大业年间,他曾短暂出任过山南道黜陟大使!虽时间不长,但手握巡察地方、黜陟官吏之权!”
他语速清晰,条理分明,
“那段时间,正是他权势上升、培植根基的关键期。他所谓的‘故人’,极可能便是那时留下的旧部、门生,或是因他提拔而飞黄腾达的地方官吏!甚至---”
裴行俭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也可能是他刻意扶植、隐藏在地方、以备不时之需的暗桩!权力场上的‘故人’,往往不是情谊,而是未兑现的筹码。”
“旧部,门生,暗桩!”
李承乾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范围看似小了,实则依旧如雾里看花。一个能被杨恭仁在如此要命关头托付‘阿绣’的‘故人’,必定是他最信任、也最隐秘的棋子之一!这样的人,岂会轻易暴露?”
他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狭小的密室内踱步,玄色的袍袖带起微弱的气流,搅动着沉闷的空气,
“查!动用我们在山南道所有的人手,重点是杨恭仁当年任黜陟大使时,与他有过密切交集、后来又在地方上扎根的官员!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却能在关键处发挥作用的人物!还有他的姻亲!杨氏在山南道是否有旁支或联姻?表兄,辛苦你亲自再去一趟。”
“是!属下立刻去办!”
长孙家庆抱拳领命,但脸上依旧难掩忧色,
“只是殿下,山南道地域太广,我们的人手有限,杨恭仁又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这查起来怕是旷日持久,如同大海捞针啊!”
他道出了最现实的困难。
“大海捞针?”
李承乾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
“那就想办法,让那根针自己动起来!”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小贵子在门外低声道:
“禀太子殿下,宫外传来消息。”
“讲。”
李承乾沉声道。
“是朝堂上的事。御史陈瑜,今日早朝时,被侍御史崔仁师,当庭弹劾贪墨渎职、收受地方豪强贿赂,证据确凿!陛下震怒,已下旨将陈瑜革职下狱,交大理寺严审!”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瞬间打破了密室内凝滞的气氛。
“陈瑜?”
李承乾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孤记得此人。前些日子,在一次饮宴上,他曾借着酒意,公开为四弟之事鸣不平,言语间颇有怨怼陛下处置过苛之意。当时在场者甚众。”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裴行俭立刻接道:
“正是!再说崔仁师此人,素以刚直敢言着称,但更重要的,他是陛下登基后一手提拔的心腹御史!其奏章,往往直指陛下心意!陈瑜贪墨或许是真,但选在此时、以此种方式被当庭拿下,绝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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