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最终被一个不甚美观、但异常牢固的结固定住。萧执松开手,直起身,阴影随之移开。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拿起旁边的粗陶碗,从炉火上温着的瓦罐里倒出半碗热气腾腾、颜色浑浊的汤药,递到苏渺面前。
浓烈的药味混杂着某种根茎植物的土腥气扑面而来,比之前的药膏更甚。苏渺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胃里本能地一阵翻搅。
“喝。”萧执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如同他之前的每一个动作。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个字,也是唯一一个字。
苏渺看着那双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汤。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抗拒。他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接过沉重的陶碗。碗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他闭上眼,屏住呼吸,像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将苦涩刺喉的药汁一股脑儿灌了下去。那味道如同燃烧的炭火滚过喉咙,灼热而令人作呕,他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一碗药见底,苏渺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眼角也被呛得微微泛红,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萧执接过空碗,随手放在一边。他再次坐回炉火前的矮凳上,重新拿起那柄乌黑的短刀,用粗布缓慢而稳定地擦拭起来。火光跳跃在他冷硬的侧脸上,仿佛刚才那笨拙却有效的照料从未发生过。
屋内重新归于沉寂,只有柴火的噼啪声。然而,苏渺腹中那团由苦涩药汁带来的、持续扩散的温热感,以及肋下被药膏和布条包裹后明显减轻的尖锐疼痛,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变化。他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悄悄落在萧执专注擦拭短刀的宽厚背影上。那背影不再仅仅是令人恐惧的冰冷和力量,似乎还藏着一丝笨拙的、不易察觉的……温度?像这炉膛里沉默燃烧的柴火。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起初是细碎的雪沫,敲打着紧闭的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渐渐地,风声紧了,呜咽着掠过屋檐,卷起地上松散的积雪,拍打在土墙上。雪也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窗外本已模糊的世界彻底淹没在一片混沌的苍白之中。风声、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单调而压抑的背景音,衬得小屋内的炉火声和偶尔的柴火爆裂声更加清晰,也显得这方寸之地与世隔绝,成为狂风暴雪中唯一脆弱的孤岛。
苏渺在药力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蜷缩着。伤处的温热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边缘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冰晶断裂,突兀地穿透风雪声,从屋顶传来!
这声音太近了,近得仿佛就在头顶!
苏渺瞬间惊醒,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所有的睡意烟消云散,浑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求助般地望向炉火边的身影。
萧执擦拭短刀的动作在声音响起的刹那便已停止。他整个人如同一张瞬间拉满的强弓,绷紧的肌肉线条在粗布衣衫下清晰可见。他并未抬头看屋顶,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投向小屋唯一的那扇简陋木门,眼神里爆发出慑人的寒芒,比手中的刀锋更冷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砰!”一声沉闷的重响!木门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外面有人在用力踹门!力道之大,让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的人听着!靖安侯府办事!开门!”一个粗犷凶悍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在风雪中炸开。
靖安侯府!
这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渺的心脏!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窒息。是侯府的人!他们追来了!这么快!那雪夜的噩梦并未结束,它如影随形,再次降临!
绝望的冰冷瞬间淹没了刚刚因药力升起的那点微薄暖意。苏渺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想逃,可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动不了分毫。唯一的念头是:完了!被找到了!他们会把他抓回去,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回那个地狱,或者,就在这里,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掉他灭口!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执,眼神里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
萧执的反应快如鬼魅!
在那踹门声响起、喝骂声传来的同时,他已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地从矮凳上弹起。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跨到榻前,在苏渺惊恐的目光中,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力道之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剥夺了苏渺发出任何声音的可能。
“别出声!屏息!”低沉急促、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在苏渺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能穿透恐惧的绝对命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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