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石壁上跃动,将苏渺骤然苍白的脸映得透明。他猛地抽回手,宽袖仓皇滑落,像受惊的蝶翼收拢伤痕。
“是…旧伤。”他声音轻得散进风里,脖颈低垂,露出脆弱的后颈骨。
萧执的指节僵在半空。那绝非普通旧伤——三寸长的刀疤叠着烫痕,边缘增生扭曲如蜈蚣,分明是经年累月的虐打。他想起雪地里少年单薄的脊背,原来冰层之下还有更深的黑暗。
“谁做的?”三个字碾着血气从齿缝挤出。暗卫统领惯于审问,此刻却怕听到答案。
苏渺指尖抠进掌心,靖安侯府阴冷的祠堂、嫡兄狞笑的脸、滚烫的香炉烙上皮肤时的焦糊味…记忆毒蛇般噬咬神经。他踉跄退后,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喉间涌起铁锈味。
“别过来!”失控的尖叫刺破寂静。
萧执顿住脚步。昏暗中他看清少年瞳孔涣散,那是被逼至绝境的兽类才有的眼神。
炭盆噼啪炸响,苏渺在声息中倏然回神。他蜷缩墙角,冷汗浸透里衣。
一件厚绒氅衣忽然罩下,带着铁锈与松针的气息——是萧执惯穿的。氅衣裹得严实,只露出他一双惊惶未定的眼。
“披着。”萧执转身走向药柜,背影绷成冷硬的弓,“伤要换药。”
苏渺怔怔攥紧氅衣边缘。暖意裹挟陌生温度爬上四肢百骸,竟压过了记忆里的寒。
药膏清凉覆上手腕时,苏渺颤了颤。萧执动作生涩却极轻,刀茧擦过皮肤,激起细微战栗。
“这药…止疼。”他忽然开口,目光钉在狰狞伤疤上,“以后疼了就说。”
烛泪滚落,苏渺看见对方紧蹙的眉心——这张永远冰封的脸,竟裂开一道名为愤怒的缝隙。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他。
“为什么救我?”鬼使神差地,他吐出盘桓心底的疑问,“我只是个…灾星。”
萧执包扎的手骤然收紧。
“你不是。”他斩断话头,将药瓶塞进苏渺掌心,“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子夜时分,骤雨敲窗。
萧执被密信急召出洞。铁门合拢前,他将一枚骨哨按进苏渺手心:“吹响,三息内必有人至。”
骤雨淹没了马蹄声。苏渺抱膝坐在炭盆边,骨哨棱角硌着掌心。萧执的话在脑海翻腾——“活着就是报复”。真的可以吗?他摸向怀中生母遗留的玉佩,这是他被诬陷偷窃、遭鞭刑的“罪证”,却也是唯一能证明“苏渺”存在过的信物。
狂风撞开北窗!
一道黑影狸猫般翻入,湿淋淋的匕首直刺苏渺心口!竟是白日送粮的哑仆!
求生的本能压倒恐惧。苏渺翻滚躲闪,匕首擦过氅衣深深扎进草垫。他想起萧执教的招式,抓起药钵砸向对方眼窝——
“呃啊!”哑仆捂眼痛嚎。苏渺趁机扑向骨哨,却被铁钳般的手扼住脚踝拖回!
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渺在窒息中摸到袖中药瓶,用尽力气砸向炭盆!
“砰!”药粉遇火炸开绿焰,刺鼻浓烟瞬间弥漫!哑仆被迷了眼,扼制稍松。苏渺趁机狠咬他手腕,鲜血漫进口腔。
“找死!”哑仆暴怒,匕首再次扬起!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裂帛而至。一支钢弩箭洞穿哑仆咽喉,将他钉死在石壁上!血滴喷溅在苏渺睫毛,温热黏稠。
烟尘中,萧执踏血而来。玄铁轻甲覆着夜雨,眼中翻涌着苏渺从未见过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属下来迟!”两名暗卫跪地请罪。
萧执无视众人,径直走到苏渺面前。少年蜷在血泊与药渣间,手里死死攥着骨哨和半块玉佩,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我吹哨了。”苏渺举起骨哨,唇边还沾着敌人的血,“但雨太大…”
话未说完,他被裹进一个坚硬冰冷的怀抱。萧执的轻甲硌得人生疼,心跳却如战鼓擂在他耳边。
“是我来迟。”暗卫统领的声音哑得骇人。他扯下披风裹住颤抖的少年,横抱起身:“闭眼,别看。”
地牢刑讯持续到天明。
苏渺裹着毛毯坐在隔壁,刑鞭声与模糊惨嚎针般扎进耳膜。他该害怕的,可腕间药膏的清凉、身上残留的血气、还有那个生硬的拥抱,竟奇异地镇压了颤抖。
萧执推门而入时,血腥气扑面而来。
“是靖安侯府的暗桩。”他擦着指间血渍,阴影中面目森然,“但哑仆牙齿里藏了‘赤鸠’——那是江湖死士用的毒。”
苏渺猛地抬头。侯府与江湖死士?这绝不合理!
“有人要杀我灭口,”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还是…有人怕我说出什么?”
萧执眸光一沉。这正是他疑虑之处——哑仆临死前用血画了半个扭曲的星纹,与苏渺玉佩的刻痕惊人相似。
窗外晨光熹微,山雨欲来。
“此地已暴露。”萧执将云麓书院的玉牌放入苏渺掌心,“三日后,我送你去安全处。”
苏渺握紧玉牌。冰凉的触感之下,却有什么在血脉里悄然烧灼。生母临终的呓语在脑海闪现:“…星轨…不能现世…”
“萧执。”他忽然唤住转身的男人,“你认识这图案吗?”
摊开的掌心,玉佩上残缺的星纹在晨光中流转微光。
暗卫统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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