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萧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点火…看路…快走…” 他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这几个字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头顶上，碎裂木板的噪音、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翻找声清晰地传来，还有王莽气急败坏的怒吼：
“人呢？！他娘的见鬼了？！给老子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杂碎挖出来！”
“莽爷！这里！地上有个洞！刚塌的！”有人惊呼。
“妈的！有地道！快！下去追！别让他们跑了！”王莽的咆哮如同野兽。
苏渺的心跳几乎停止。追兵要下来了！他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手在怀里摸索。火折子！萧执之前塞给他的那个！他哆哆嗦嗦地吹亮火折子。
微弱的橘黄色光芒艰难地撕开地底浓稠的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胸前那片深红在火光下刺得苏渺眼睛生疼。他身上的黑衣几乎被血浸透了大半，粘稠的液体正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萧大人！”苏渺的声音带着哭腔，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袍下摆，手忙脚乱地想再次替他按住那可怕的伤口。
萧执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苏渺的手腕，力道依然惊人。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渺手中的火折子，又快速环视四周。这是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地道，空气污浊冰冷，两侧土壁湿滑，布满深绿色的霉斑。头顶的追兵声越来越近，泥土簌簌落下。
“走…带路…按图…”萧执松开他的手，指了指苏渺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图纸，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我…断后…”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靠向地道入口的方向，意图再明显不过——要用自己残破之躯为苏渺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不行！”苏渺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火光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连站立都困难却还要挡在他身前的男人，巨大的酸楚和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勇气猛地冲垮了心防。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在火光中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一起走！要走一起走！图纸我来看！你省点力气！”
他不再看萧执的反应，也根本不给萧执反驳的机会。他飞快地展开那卷被汗水、血污浸染得有些模糊的图纸，凑到火折子下。此刻，生死悬于一线，求生的本能和对身后这个男人的责任，竟奇异地压倒了恐惧，让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那些扭曲的线条和符号仿佛活了过来，与眼前这条幽深的地道迅速对应！
“这边！”苏渺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指向地道深处一个方向，那里的土壁似乎微微内凹。他不由分说地将萧执一只手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他沉重的身躯，另一只手高举着火折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湿滑泥泞，萧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但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拖拽着、支撑着，向着黑暗深处挪动。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两人踉跄而执拗的巨大影子。
“追！他们在下面！有火光！”头顶的洞口处，王莽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追兵下跳的噗通声清晰地传来，脚步声在狭窄的地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迅速由远及近！
“快！再快点！”苏渺在心中呐喊，汗水混合着泪水流下，几乎模糊了视线。他能感觉到萧执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似乎又开始模糊，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身后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响！
“砰！” 一声闷响，似乎有追兵落地不稳摔倒了，引起一阵混乱的咒骂。
“妈的！这鬼地方！火把！多点几支火把！”王莽的声音充满了暴躁。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苏渺极其宝贵的一两秒喘息之机！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住前方不远处地道顶壁上一个极不起眼的凸起！那形状，与图纸上标注的一个特殊符号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图纸上模糊的标记指向的“断点”！
“萧大人！抓紧我！”苏渺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萧执沉重的身体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踮起脚尖，不顾一切地将火折子奋力捅向地道顶壁那个凸起！
火折子的末端准确地戳中了那个坚硬的凸起！
“咔哒——嘎吱吱——”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岩石摩擦声骤然响起！这声音是如此沉重，如此古老，带着一种尘封千年的窒息感，瞬间盖过了身后追兵的喧嚣！
整个地道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地龙翻身！头顶的泥土和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苏渺和萧执被震得东倒西歪，几乎站立不住！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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