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余温尚在,流言却如毒藤缠绕。
当谢临拽着苏渺夜探禁地,
一本残缺的星纹图谱,
一道鬼魅般的窥视目光,
将宁静的书院拖入深不可测的漩涡。
文会雅集的余韵,如同熏炉里最后一缕沉水香,在云麓书院清雅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地萦绕了几日。顾砚那一番掷地有声的维护,确实如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苏渺在明面上的处境。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嘲讽和探究的目光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堂而皇之地投射到他身上。课堂之上,夫子提问,偶有同窗也会在顾砚温和目光的注视下,不甚情愿却还算得体地回应苏渺几句见解。表面上看,那场由嫉妒和排异催生的风波,似乎被顾氏嫡长子的威望强行按了下去。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苏渺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恶意并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更隐蔽、更黏腻的形式。经过回廊,总有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在他身后响起,像滑腻的蛇信舔舐着耳廓;去膳堂用饭,原本围坐一桌的人在他走近时会突然噤声,眼神闪烁着移开,仿佛他是某种不洁之物;甚至在他独自于藏书楼僻静角落翻阅那些艰涩的《营造法式》图录时,也会有充满审视意味的视线从层层书架后投来,如芒在背。这些无形的刀锋,远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人窒息,它们无声地切割着苏渺刚刚因顾砚的庇护而筑起的一点点安全感,提醒着他“外来者”的标签从未真正撕去。
他像一株被移栽的植物,努力伸展根系,渴望抓住这片陌生的土壤,却时刻被无形的藩篱阻隔。那份顾砚给予的温暖,如同冬日透过云层的稀薄阳光,珍贵却不足以驱散浸入骨髓的寒意。
“喂,小木头!发什么呆呢?魂儿被书吃了?”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苏渺沉浸在古籍孤本中的沉思。
苏渺抬头,正对上谢临那双即使在昏暗的藏书楼角落也亮得惊人的桃花眼。这位神医世家的传人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毫无形象地倚靠在对面厚重的紫檀木书架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茎,宽大的袖口沾着几点可疑的深色污渍,像是某种药汁干涸的痕迹。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懒散不羁的江湖气,与这满室书卷的清雅格格不入。
苏渺下意识地合上手中那本记载着前朝宫廷机关巧术的《璇玑密要》,微微蹙眉:“谢兄?此处乃书院重地,不可喧哗。” 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谢临的“不拘小节”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想因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啧,规矩真多。”谢临撇撇嘴,吐掉嘴里的草茎,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药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无视苏渺的提醒,目光扫过那本《璇玑密要》,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对这些木头疙瘩铁疙瘩感兴趣?”他伸出手指,指尖带着常年摆弄药材留下的薄茧,轻轻点了点书页上繁复的榫卯结构图。
“只是…有些好奇。”苏渺含糊应道,将书不着痕迹地往怀里收了收。这份对机关奇巧近乎本能的痴迷,是他为数不多能暂时忘却烦扰、获得纯粹宁静的时刻,是他灰暗人生里自己珍藏的一小块净土,并不习惯与人分享,尤其是眼前这个行事跳脱、目的难测的谢临。
谢临仿佛没看出他的防备,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狡黠:“好奇?光看书多没劲!纸上谈兵哪比得上亲眼所见?”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引人堕落的诱惑,“小木头,想不想看点真正‘有趣’的?书院里藏着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摆在明面上的故纸堆。”
苏渺心头一跳,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谢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苏渺的手腕。他的手指微凉,却异常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放心,有我在,保管你大开眼界,又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苏渺,像一阵风似的,灵巧地绕过几排高大的书架,避开远处一位打盹的老书吏,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藏书楼的后门。
清冷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了大半,只吝啬地洒下些许朦胧的清辉,勉强勾勒出院中山石草木的轮廓。夜风穿过竹林,发出簌簌的轻响,更添几分寂静幽深。谢临显然对书院的路径了如指掌,他拉着苏渺,专挑那些被树影山石遮蔽的小径,身形敏捷得像一只夜行的猫,脚步声几近于无。苏渺被他拽着,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夜探书院禁地?这简直太疯狂了!若是被人发现……
“到了!”谢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他猛地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座倚着后山峭壁而建的独立小楼,形制古朴,飞檐斗拱在夜色中沉默地伸展,透着一股不同于书院其他建筑的肃穆与封闭感。楼前没有匾额,只有两扇厚重的、似乎由整块铁力木制成的门扉紧紧闭合着,门环上落着一把巨大的黄铜锁,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的纸张、灰尘混合着特殊防虫药草的味道,沉甸甸的,仿佛凝固了时光。这里便是云麓书院真正的禁地——“守拙阁”,据说收藏着书院历代秘藏的古籍、图纸以及一些来历不明、不便示人的物品,非山长手谕或特定大儒带领,严禁弟子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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