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云顶天阙”会所顶层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醇厚气息,以及一种名为“财富”的无形张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低声交谈,脸上挂着矜持而得体的微笑,腕表与珠宝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今晚是“瀚海国际”牵头的慈善拍卖夜,打着为海外流失文物回归基金筹款的旗号,汇聚了苏城乃至周边省市最顶尖的一批名流巨贾。人人都知道,这拍卖会的水,深得很。
林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但并不扎眼的深灰色西装,与苏清影并肩步入会场。苏清影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典雅大气,几乎瞬间就吸引了部分目光,但当视线落到她身旁的林枫身上时,那些目光里的惊艳很快便被审视、疑惑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蔑所取代。
“苏小姐身边那位…看着有点眼生?”
“听说是搞古玩的?运气好捡了几个漏,攀上苏家的高枝了。”
“啧,苏家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背景杂音,林枫充耳不闻,目光平静地扫过预展区陈列的拍品。玻璃展柜内,瓷器如玉,青铜厚重,书画古雅,每一件都标注着显赫的出身和天文数字的估价。然而,在林枫那双悄然开启的黄金神瞳之下,这层华丽的面纱被粗暴地撕开。
目光首先落在编号“7”的拍品上——一件被聚光灯隆重烘托的“清乾隆珐琅彩九龙纹天球瓶”。标签上写着“来源清晰,传承有序,国宝级珍品”,估价赫然是八千万起。但在神瞳穿透性的视野里,瓶身内部并非浑然一体。那些繁复精致的珐琅彩绘线条之下,瓶壁深处,清晰地呈现出几道极其细微、人工黏合的痕迹。粘合剂是现代化学合成物质的微弱荧光痕迹,在神瞳视野里如同黑暗中扭曲的爬虫。更深处,胎体的微观结构松散粗糙,毫无顶级官窑瓷应有的致密感与岁月沉淀的温润能量。一个足以以假乱真、专门用来坑杀顶尖藏家的“杀猪盘”,目标直指他林枫!一旦他拍下,或者在权威背书下由他人高价拍得交割后爆出赝品,他“神眼”的名声将瞬间崩塌,成为行业笑话和洗钱陷阱的替罪羊。
怒火在胸腔里冰冷地燃烧。这手段,够阴毒。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下一件吸引神瞳的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展柜。编号“15”,一块汉代风格的古玉兽面纹佩饰。玉质青白,沁色自然,估价两百万,在一众天价拍品中显得平平无奇。林枫的视线却骤然凝聚。神瞳穿透玉质的瞬间,在玉佩中心镂空结构的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里,“看”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电磁波信号的金属装置——集追踪和窃听功能于一体的尖端设备!这冰冷的金属造物,就像蛰伏在古物幽灵体内的毒虫,目标显然是他林枫本人及其接触的所有信息。
视线继续流转,几件估价异常虚高的当代油画和雕塑作品被神瞳标记。它们的艺术价值平平,但估价却远超市场价数倍甚至十倍。神瞳甚至能“捕捉”到这些拍品表面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精神意念烙印碎片。那是九爷麾下某个精神力异能者留下的“锚点”,如同无形的标签,指定了“洗钱”的目标买家。拍卖会,成了巧立名目的洗钱通道。
“林先生,对这些珍宝感兴趣?”一个带着几分虚假热络的声音响起。
林枫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绸缎唐装、手持一把折扇的中年男人踱步过来,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却像毒蛇般阴冷。他身旁跟着一个气息沉凝、太阳穴微微鼓起的保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林枫。正是九爷座下首席谋士——“白纸扇”!他身后几步之外,九爷唐冠生本人正端着红酒,隔着人群遥遥望来,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冷冽笑意。
“白先生。”林枫淡淡回应,语气听不出波澜。
“今晚压轴的几件,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白纸扇“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绘着狰狞的睚眦,“尤其是那件乾隆御制的九龙天球瓶,据说连故宫的专家都啧啧称奇。林先生‘神眼’之名响彻苏城,不知对此瓶可有高见?若看走了眼,岂不是…贻笑大方?”他刻意拔高声音,引得周围不少宾客侧目看来,目光中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这是阳谋,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态,要么被质疑眼力,要么被架上火坑。
林枫的目光扫过白纸扇虚伪的笑脸,再投向远处九爷冰冷的眼神,忽然露出一抹同样冰冷的微笑:“白先生谬赞。所谓‘神眼’,不过虚名。倒是这瓶子…”他微微一顿,神瞳再次扫过那精致的赝品,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太过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历经百年沧桑的旧物,倒像是…刚出炉的‘新贵’。气韵浮躁,少了点沉淀的‘根骨’。我担心它,盛不住真龙之气,反倒容易…‘漏’了底。”
这番话既像点评,又似警告,说得玄乎其玄却又让人无法直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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