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霓虹流淌,包间内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水晶吊灯的光温柔地洒在红木圆桌上,映照着几杯清茶袅袅的热气。没有喧嚣的酒令,也没有浮夸的祝贺,这更像是一场劫后余生的休憩,一次心照不宣的复盘。
“小林,”陈老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放下手中温热的青瓷茶杯,杯底碰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目光沉静地看向林枫,“‘九指佛龛’彻底崩盘,这是块压在业内多年的毒瘤了。多亏了你那双眼睛…还有那不要命的冲劲儿。”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也有几分长辈般的后怕。
“嘿,老爷子说得对!”刀疤强在一旁咧开嘴,那道标志性的疤痕也跟着牵动,他抓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发出畅快的“哈”声,“林兄弟,你是真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在码头仓库里跟九爷那些亡命徒对上,那场面……啧啧,够狠!够快!比我当年在边境线上跟人抢矿还彪呢!要不是亲眼看着你从枪口下把苏小姐拽出来,一脚踹飞那个想从背后捅刀子的杂碎,我都以为是拍电影呢!”他用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桌子都轻颤了一下,“以后有这种‘热闹’,记得再叫上老哥我!痛快!”
苏清影坐在林枫身侧,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给他续着杯中的清茶。听到刀疤强提起仓库那生死一刻,她白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当她抬起眼看向林枫时,那眼神褪去了拍卖场上常有的清冷锐利,只剩下一片柔软的,还带着一丝未完全散尽的后怕的波光。她无声地将续好的茶杯轻轻推到林枫手边,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短暂停留,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林枫端起那杯苏清影刚续上的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这几日紧绷的神经。从典当行里那个为了几千块房租被房东指着鼻子骂、被女友当街甩掉、被亲戚冷嘲热讽的落魄小伙计,到此刻坐在这里,身边是行业泰斗,是刀口舔血的狠人,是背景深厚的千金…这一切的转变,快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侥幸而已,”林枫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光滑的釉面,目光扫过眼前几张熟悉又珍贵的面孔:“没有陈老的指点引路,没有强哥关键时刻的援手,没有清影…”他顿了顿,看向苏清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无声掠过。“没有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我林枫就算有双特别点的眼睛,也早就不知道沉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九爷倒了,但扳倒他,只像是掀开了井盖,看见了底下污水的一点微澜。这双眼睛……”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那里的深处正蛰伏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它看到的越多,我反而越觉得,真正的暗流,恐怕还在更深、更远的地方。那些跟着九爷消失的古董去向何方?‘神瞳’二字,又是从谁的嘴里第一次传出来的?这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不安的气息。”
“小林,”陈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江湖风波恶,古董行尤其如此,一脚财,一脚牢。神瞳之名既起,是荣耀,更是靶心。接下来,你要更稳,更懂得藏锋。”
庆功宴在夜色中散去。林枫回到位于城市核心区顶层的新家——一个安保严密、视野极其开阔的大平层。他没有立刻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如流动的星河般涌入,将他包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个庞大都市无休止跳动的脉搏。
他径直走向书房深处那个嵌入墙壁的合金保险柜。复杂的密码锁和生物识别系统相继解除,沉重的柜门无声滑开。柔和的内置灯光亮起,照亮了里面几件形态各异的物品:一尊在鬼市地摊被他以八百块捡漏、最终掀开九爷伪造产业链关键的错金银西汉博山炉,此刻流转着岁月沉淀的幽光;一枚翡翠原石被他亲手解出的帝王绿无石牌,质地纯净得如同凝固的碧水;一块不起眼的瓷片,却是那件惊天动地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仅存的真品佐证…
财富?如今他名下的账户余额早已突破十亿大关,还不算那些无法估价的珍藏和无形的资源人脉。能力?神瞳的感知越发敏锐浩大,穿透表象直抵本质,配合着飞速积累的庞杂知识和一次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意志与反应,早已远非昔日典当行学徒可比。地位?“神瞳林枫”这四个字,在古玩界的地下暗流和台面光鲜处,都已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然而,占据保险柜最核心位置的,并非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他从九爷秘库深处带回的那件东西——那块灰扑扑的方形玉璧。它静静地躺在特制的黑色天鹅绒托架上,毫无玉质的温润光泽,表面布满无法解读的扭曲刻痕,像某种被遗忘的痛苦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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