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结束后,进入自由交流时段。巨大的展厅瞬间化作一个流动的盛宴。藏家们三五成群,围着自己感兴趣的展柜低声交流;古玩商们则四处走动,目光锐利地搜寻着潜在的猎物或买家;更多的人,则是有意无意地向七位大师,尤其是叶辰所在的区域靠拢,似乎想就近观察这位“特邀新锐”的虚实。
叶辰没有待在座位上,而是信步走向常规展示区。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件件陈列的珍品,但神瞳已在悄然运转。视野之中,普通的光影褪去,一件件藏品被无形的金色丝线层层剥开,露出最深层的物质结构与岁月痕迹。
一件标为西周早期的青铜方彝,器型厚重,纹饰狞厉。叶辰目光微凝,神瞳穿透层层铜锈,看到内部铸造时留下的微小气孔分布均匀自然,铜锡比例精准,毫无疑问是顶级真品,散发着磅礴厚重的历史气韵。
一幅宋徽宗的瘦金体书法长卷,飘逸劲瘦。神瞳扫过,能看到墨色渗入绢帛纤维的浸润轨迹极其自然,历经千年形成的细微冰裂纹走向如同山川脉络,充满时间赋予的独特美感。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一件被单独陈列于防弹玻璃柜中心的“商代青铜饕餮纹大鼎”时,神瞳反馈的景象却让他心头骤然一紧!那鼎造型雄浑,绿锈斑斓,包浆油润,初看之下极具震撼力。但在神瞳的微观视野下,鼎腹深处几处关键连接点的铜质内部结构却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妙的“断裂重组”迹象——虽然修补手法极其高明,几乎瞒过了碳十四测年,但在物质本源层面,却清晰地显示出不同年代、不同矿源的青铜材料被强行融合焊接的痕迹!
“拼接器…”叶辰心中警铃大作。这手法,与周老透露的那件“定制”青铜爵如出一辙!而且这件鼎的工艺更为精湛,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制造这样的高仿品,耗费巨大,目标绝不简单。他不动声色地记下展品编号和旁边的介绍铭牌——“藏家匿名提供,传出自殷墟王室墓葬”。
就在叶辰凝神观察这尊疑点重重的巨鼎时,一股熟悉的、廉价却浓郁的香水味飘入鼻端。同时,一个刻意拔高、带着夸张惊讶的女声在侧后方响起:
“哎呀!叶辰?真的是你啊!”
叶辰转过身。林薇薇穿着一身惹火的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挽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一脸矜持高傲的年轻男人。那男人叶辰有点印象,是省城一家老牌拍卖行“荣宝斋”的少东家,赵天成。此刻,林薇薇正用一种打量稀有动物般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叶辰,眼神里充满了虚假的惊喜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啧啧啧,我刚才在嘉宾席那边好像看到你了,还以为是眼花呢。”林薇薇夸张地掩着嘴,“你怎么混进来的呀?该不会是……溜进来的吧?”她故意左右张望了一下,“保安呢?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哦。”
赵天成配合地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居高临下的浅笑,目光扫过叶辰身上看不出牌子的西装,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关切”:“叶先生是吧?听说你开了家小店?薇薇以前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这大会规格很高,参展藏品动辄千万级别,安保严格。你如果没收到正式邀请,还是尽早主动离开比较好,免得被请出去,场面不太好看。”
两人的表演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看客的目光,其中就有钱文和刘振海等人,正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叶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如同在看两只聒噪的夏蝉。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林薇薇挽着赵天成胳膊的手,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
“林小姐,你的关心,一如既往地廉价且多余。”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赵天成,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对方那层虚伪的矜持,“至于请柬,不劳赵少费心。倒是你身边的林小姐,”叶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弧度,“建议你抽空带她去正规珠宝店测测手上那枚钻戒的净度,VVS2?呵,怕是连VS1都勉强吧。光线折射的闪火如此斑驳不均,内部杂质肉眼隐见,荣宝斋少东家的眼光,就这水平?”
赵天成脸上矜持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看向林薇薇手指上那枚他刚送不久的钻戒。林薇薇更是脸色煞白,触电般地想把手缩回去,又觉得太刻意,动作僵在半空,尴尬无比。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叶辰不再理会这两人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的脸色,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抬步径直走向下一个展柜。留下背后一片尴尬的死寂和赵天成眼中压抑不住的羞怒与阴沉。
他走到书画展区,目光落在一幅被众人围绕、赞叹不绝的《春山行旅图》手卷上。署名唐寅,气势恢宏,笔力遒劲。神瞳开启,正要细细探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悦耳、如同冰珠落玉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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