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饲养班战士王卫国!即刻起,调入战斗保障单位——营部炊事班!随部队,一同开赴前线!”
营长赵振声那如同炸雷般的声音,还在操场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短暂的沉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猛地鼓起了掌。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从操场的四面八方响起,瞬间汇成了一片山呼海啸!所有的战士,都自发地站了起来,他们用尽全身力气鼓着掌,扯着嗓子,为那个刚刚还跪在地上、满身血污的“猪司令”,发出最由衷的喝彩!
“好样的!”
“王卫国!爷们儿!”
“炊事班的,以后给王卫国打下手,都给老子机灵点!”
这掌声,这喝彩,不是送给一个要去炊事班的火头军的,而是送给一个用最原始、最决绝的方式,扞卫了军人荣誉和兄弟情义的真正汉子!
王卫国还被营长赵振声拎着衣领,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周围一张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掌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成了?
真的……成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直到炊事班长老钱,那个笑眯眯的胖子,跑过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后背上,震得他一个趔趄。
“行啊你小子!够种!老子这炊事班的门,算是让你用血给冲开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手下第一掌刀!以后杀猪宰羊的活儿,全归你了!”
王卫国这才如梦初醒。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咧开嘴,想笑,可眼泪却“唰”的一下,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他一把挣开营长的手,猛地转过身,在人群中疯狂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方俊的身上。
四目相对。
方俊的眼圈也是红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王卫国,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王卫国看着那个大拇指,看着方俊脸上那既心疼又骄傲的复杂神情,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刚才还敢跟营首长叫板、敢用血写战书的硬汉,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终于得到糖吃的孩子,“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酣畅淋漓,撕心裂肺,将在场所有人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都给拨动了。
几个老兵,转过身去,偷偷地抹着眼睛。就连营长赵振声,这个铁打的汉子,也背过身,从兜里掏出烟,点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着。
这场壮行酒宴,因为王卫国这惊天动地的一跪一哭,被推向了最高潮。再没有人划拳,也没有人起哄。战士们默默地端起酒碗,走到王卫国身边,把碗里的酒,举在他面前。
“兄弟,敬你!”
“王卫国,上战场,给咱炮三营长脸!”
那不是敬酒,那是一种无声的、发自肺腑的认同和尊敬。
……
夜,渐渐深了。
酒宴散去,喧嚣退潮,整个军营,陷入了一种大战前夜特有的、凝重而又奇异的宁静。
宿舍楼的走廊里,亮着一盏盏昏暗的灯。战士们没有睡,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最后的“仪式”。
“嘶啦——”
一把锋利的老式剃刀,刮过年轻的头皮,留下一道青白的印记。
宿舍里,几个战士互相帮忙,正在剃头。不是理发,是剃光头。
“哎哎哎,轻点,你小子想把老子头皮给刮下来啊!”
“闭嘴!上了前线,脑袋上要是挂了彩,留着头发,容易感染,到时候神仙都救不回你!剃光了,干净,利索,子弹从头皮上擦过去,说不定还能打个滑!”一个正在操刀的老兵,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的话,糙得掉渣,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没人再抱怨。只有剃刀划过头皮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俊也坐在小马扎上,任由副班长老马,用那把磨得锃亮的剃刀,将他那一头在当时看来颇为时髦的半长发,一绺一绺地剃了下来。冰凉的刀锋,贴着头皮滑过,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青涩的脸庞,配着一个锃亮的光头,显得有些滑稽,可那双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锐利。
剃光了头发,就像是斩断了与过去的所有牵绊。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父母的儿子,不再是谁的恋人,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前往战场的战士。
剃完了头,是第二个仪式。
连队文书将一沓崭新的、还没有钉上肩章的红领章,一一分发给战士们。
“都过来,把自己的血型,写在领章背面。再换上这副新领章。”文书的声音很平静,“A型,B型,O型,AB型,搞不清楚的,去卫生队问。别他娘的写错了,这玩意儿,关键时候是用来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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