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的惨烈攻防，像一台巨大的磨盘，将双方的血肉和意志都碾压到了极限。我军虽然成功撕开了敌人的防线，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越军，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战斗意志，节节抵抗，让我军的纵深穿插，步步维艰。
战场，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胶着状态。
第三天夜里，子时刚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钢铁暴雨，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轰！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而又密集的爆炸声，在我军前沿的一处高地上猛然炸响！大地，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爆炸的火光，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白昼！
“敌袭！是炮击！”
观察所里，值班的侦察兵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方俊一个激灵，从冰冷的地上弹起，抓起望远镜就冲到了观察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给打懵了！
“怎么回事？是哪个方向打来的？”营长赵振声披着件军大衣，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报告营长！”值班侦察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正前方，我军纵深山谷方向，发现闪光！闪光过后大约七八秒，我方124高地遭到覆盖式炮击！”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火箭炮！
只有越军装备的苏制BM-13“喀秋莎”火箭炮，才有如此迅猛的火力和覆盖效果！
“他妈的！”赵振声营长狠狠一拳砸在地图桌上，“这帮猴子，真他娘的狡猾！专挑夜里，对着咱们瞎蒙！”
“轰隆隆——”
又是一轮齐射！耀眼的闪光，再次从远方的山谷中亮起，像一道巨大的、不祥的闪电。几秒钟后，124高地再次被一片火海所吞噬。
猛烈的炮火，让整个观察所都感到了一阵阵的震动。浓烈的火药味，顺着山风飘了过来，呛得人直咳嗽。
“营长，越军是不是发现我们观察所了？”一个年轻的参谋，声音发颤地问道。
“不可能！”赵振声断然否定，“我们这里是反斜面，除非他们的炮弹会拐弯！别自己吓自己！都给老子沉住气！”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敌人的炮弹，虽然没有直接打到这里，但那持续不断的爆炸和震动，还是带来了一种巨大的心理压迫感。
更重要的是，耻辱！
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用如此嚣张的方式，肆无忌惮地轰炸自己的阵地，而我方炮兵，却像个瞎子一样，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只能被动挨打！
“前指通报！前指通报！”报话兵突然摘下耳机，大声喊道，“命令各炮兵观察所，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确定敌火箭炮阵地坐标！予以歼灭！”
命令下来了。可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夜间，想要在漆黑一片、地形复杂的山区，捕捉一个只闪亮不到一秒的光团，并精确计算出它的坐标，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办？”侦察班的战士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方俊。
方俊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他死死地盯着远方，每一次敌军炮火闪光时，他就立刻举起望远镜，试图从那片模糊的山形轮廓中，找出一点参照物。
可一切都是徒劳。在黑暗中，所有的山，都只是一个个漆黑的影子，根本无法与地图上的等高线对应起来。
“他娘的！”营部侦察班的黄启民，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烦躁地把方向盘的支架往地上一杵，“这怎么测？光团一闪就没了，连个中心点都抓不住！就算测出了方向角，距离呢？距离怎么算？黑灯瞎火的，目测？那误差能跑到姥姥家去！这要是报上去，一炮打歪，炸到自己兄弟头上，谁负得起这个责？”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侦察兵的心声。对越作战，我军使用的地图比例尺是一比五万，图上一厘米的误差，就意味着实际距离偏差五百米！这在炮兵射击中，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只有营长赵振声，还保持着异样的冷静。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责骂，只是默默地看着侦察兵们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尝试。
“营长，要不……就算了吧？等天亮了，他们肯定就跑了。”一个参谋小声建议道。
“算了？”赵振声的眼睛，猛地一瞪，像两把出鞘的利刃，“我们算了，124高地上的步兵兄弟怎么办？让他们活活被炸一夜吗？当兵的，要是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还穿这身军装干什么！”
他走到方俊他们身边，看着那张因为焦急而涨红的年轻脸庞，叹了口气。
“营长，要是咱们现在有一台激光测距机，就好了。”
“激光测距机？”赵振声营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嗯。”方俊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和无奈，“德国人搞出来的玩意儿。只要对准目标，按下电钮，距离、方位角，屏幕上直接就显示出来了。别说是个光团，就是只兔子跳过去，都能给你测出来。可惜啊……那玩意儿，一台，顶得上咱们一个营的炮了。咱们……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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