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异常的夜猫子叫声之后,周瑾瑜在客厅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顾婉茹在卧室里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门板,试图捕捉外面的任何动静。她不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但周瑾瑜瞬间绷紧的身体反应告诉她,绝非好事。
最终,她听到极轻微的开门和关门声,周瑾瑜出去了。没有交代,没有解释,完全遵循了他自己定下的第一条铁律——永不质疑对方的决定。
顾婉茹独自留在冰冷的卧室里,听着窗外哈尔滨冬夜呼啸的风声,感觉自己像被遗弃在孤岛上。未知的潜入者,深夜外出的周瑾瑜,还有那三条冰冷的新规,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醒。
第二天是个阴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哈尔滨的屋顶,没有下雪,但干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直到中午,周瑾瑜才回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没有解释昨晚去了哪里,顾婉茹也恪守规矩,没有问。他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屋内新增的几处隐蔽警戒装置,确认无误后,便如同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份旧的《滨江时报》,仿佛昨夜什么也未曾发生。
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让顾婉茹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下午三点多,就在顾婉茹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咚、咚、咚!”
不是周瑾瑜那种有节奏的、带着暗示的敲击,而是直接的、带着点社区邻里惯常的熟稔。
顾婉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周瑾瑜。周瑾瑜放下报纸,目光与她短暂交汇,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传递着明确的指令——按“规矩”来,扮演好“林秀云”。
顾婉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碎花棉袄,脸上努力堆起“林秀云”该有的、略带怯懦和拘谨的笑容,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谁呀?”
“是我呀,佐琳娜!隔壁的!”门外传来一个热情洋溢,带着明显异国口音的女声,语调高昂,像唱歌一样。
顾婉茹记得这个女人,住在他们隔壁单元的俄国邻居,佐琳娜夫人。大约四十多岁,丈夫据说以前在铁路局做事,后来没了音讯,她一个人靠着出租部分房间和做些手工活计过活。平日里在楼道遇见,总会热情地打招呼,似乎对这对新搬来的、沉默寡言的中国夫妇很是好奇。
顾婉茹回头看了周瑾瑜一眼,见他依旧稳坐在椅子上看报,仿佛毫不在意,便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佐琳娜夫人裹着一条颜色鲜艳但略显陈旧的大披肩,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看起来粗糙的、自制的俄式小饼干。
“下午好呀,我亲爱的邻居!”佐琳娜夫人不等邀请,就自来熟地侧身挤了进来,带着一股廉价的雪花膏和烤面包混合的气味。她那双略显浑浊的蓝眼睛飞快地在狭小的客厅里扫了一圈,目光在坐在窗边的周瑾瑜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回顾婉茹脸上。
“我看你们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年轻人,总闷在家里可不好。”她将手里的碟子塞到顾婉茹手里,“喏,我刚烤的饼干,拿来给你们尝尝。我们俄国人的手艺,可能比不上你们中国的精细,但用料实在!”
“啊……谢谢您,佐琳娜夫人,您太客气了。”顾婉茹连忙接过碟子,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完美扮演着一个不擅交际、来自小地方的年轻太太。
“这位就是周先生吧?”佐琳娜夫人笑眯眯地看向周瑾瑜,“总是在窗口看见您看报纸,真是位沉稳的先生。”
周瑾瑜这才仿佛被惊动,放下报纸,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符合他“小职员”身份的、略带拘谨和客套的笑容:“佐琳娜夫人,您好。劳您费心,还送东西过来。”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不费心,不费心!邻里之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嘛!”佐琳娜夫人摆摆手,很自然地就在客厅里那张旧沙发上坐了下来,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顾婉茹说:“来,坐呀,别站着。我们聊聊天。”
顾婉茹只好依言坐下,手里捧着那碟饼干,心里警铃大作。这俄国女人,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周先生是在哪里高就呀?”佐琳娜夫人看似随意地打开话匣子,“我看您二位,不像是本地人吧?”
周瑾瑜重新坐下,语气平和地回答:“在警察厅混口饭吃。我们确实刚从南边过来不久,投奔亲戚。”
“警察厅?那可是个好地方!”佐琳娜夫人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感叹道,“唉,这世道,有个稳定的差事不容易。我那个死鬼男人,以前也在铁路上,后来……唉,不说他了。”她话锋一转,又看向顾婉茹,“周太太是南方哪里人呀?听口音,有点像是……江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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