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清水一郎那辆黑色福特轿车的一瞬间,周瑾瑜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内袋里那枚特制弹壳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他的皮肤。清水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是因为“船夫”的死,还是因为别的?
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但他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脸上迅速堆起了那种见到上司时惯有的、带着点谄媚和受宠若惊的笑容。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对着刚从车上下来的清水一郎微微躬身:“清水课长!您怎么大驾光临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清水一郎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藏青色的和服便装,外面罩着羽织,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制提盒。
“周桑,不必多礼。”清水一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点东北口音的中文流利自然,“刚好路过附近,想起前几日偶得一些不错的静冈玉露,便冒昧前来,想与周桑共品一番,聊聊茶道,不知是否打扰?”
品茶?聊茶道?周瑾瑜心里冷笑,这借口找得可真是风雅。他脸上却露出更加惶恐和荣幸的表情:“课长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是属下的荣幸,快请进,快请进!只是家里简陋,怕怠慢了课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门,侧身将清水一郎让了进去,同时用眼神极快地与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的顾婉茹交汇了一瞬。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警告和提醒。
顾婉茹看到清水一郎,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但她立刻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围裙角,扮演出一个普通小职员妻子见到大人物时该有的惊慌和无措,声音细弱蚊蚋:“清……清水课长……”
“这位便是周太太吧?不必拘束。”清水一郎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在顾婉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让顾婉茹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
周瑾瑜连忙打圆场:“内子没什么见识,让课长见笑了。秀云,快去给课长泡茶……哦不,课长带了茶来,你去烧点水。”
顾婉茹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低头快步走进了厨房。
周瑾瑜将清水一郎引到客厅那张旧沙发坐下,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下首,姿态恭敬。
清水一郎将提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和一罐茶叶。他动作优雅地开始温壶、置茶、冲泡,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带着一种仪式般的美感。茶香渐渐在狭小的客厅里弥漫开来,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周桑对茶道可有研究?”清水一郎将一杯澄澈碧绿的茶汤推到周瑾瑜面前,随口问道。
“属下粗人一个,哪里懂这些风雅之事。”周瑾瑜双手接过茶杯,陪着笑,“平时也就是牛饮解渴,让课长见笑了。”
清水一郎微微一笑,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嗅了嗅茶香,慢条斯理地说道:“茶道,看似繁琐,实则蕴含至理。譬如这水温,过高则茶汤苦涩,过低则香气不显。就如同我们做事,火候、分寸,至关重要。”
周瑾瑜心中警铃大作,来了,开始了。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笑容:“课长高见,属下受教了。这做事确实要讲究火候,就像我们办案子,急了容易打草惊蛇,慢了又可能贻误战机。”
“哦?”清水一郎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意味深长,“周桑觉得,最近码头区的案子,是急了,还是慢了?”
周瑾瑜心里猛地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码头区?课长是指……今早发现的那具无名尸?属下刚去现场看了,像是普通的黑帮仇杀,已经让下面的人按流程处理了。”
“普通的仇杀?”清水一郎轻轻吹了吹茶汤,呷了一口,语气平淡,“我倒是听说,死者脸上被划了十几刀,几乎辨认不出相貌。这般手法,可不常见。周桑不觉得,这更像是……灭口吗?”
周瑾瑜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清水一郎的消息太快了!而且他直接点出了“灭口”!
他强迫自己镇定,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点点的后知后觉:“灭口?课长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寻常。但码头区那地方鱼龙混杂,为了点钱财或者地盘下死手也是常事。或许是属下疏忽了。”
“疏忽?”清水一郎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落在周瑾瑜脸上,“周桑在我印象里,可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上次内部会议上,我提到‘完美的伪装者’需要具备超常的观察力和谨慎,周桑当时,似乎就听得格外认真?”
这话像是一根毒针,猝不及防地刺了过来!周瑾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感觉到内袋那枚弹壳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清水是在暗示什么?他怀疑自己就是那个“伪装者”?还是仅仅在敲山震虎?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惶恐和委屈:“课长您可别吓唬属下了!属下那天是听得认真,那是因为课长讲得精彩,属下是想多学点东西,更好地为皇军效力啊!至于观察力……属下在警察厅混饭吃,这点本事还是得有的,不然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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