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幸福准母亲”的角色,成了顾婉茹眼下最重要也最自然的掩护。她与美惠子的交往愈发频繁,话题也愈发深入。她不再仅仅被动地请教,而是开始分享一些从周瑾瑜那里“听来”的、关于上海或南京富商太太们怀孕时的趣闻轶事,偶尔夹杂一点无伤大雅的“育儿经”,这些来自“南方”的新鲜话题,总能引起久居北地的美惠子浓厚的兴趣。
这天午后,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将窗外庭院里的枯枝点缀得如同琼枝玉叶。小野寺家的和室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顾婉茹和美惠子隔着小几对坐,几上摆着精致的和果子和两杯氤氲着热气的绿茶。
顾婉茹今日的气色似乎不太好,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偶尔会下意识地用手轻按太阳穴。这并非全是伪装,怀孕初期的嗜睡和偶尔的头晕是真实存在的,她只是将其略微放大,作为一种表演的素材。
“周太太,您是不是又有些不舒服?”美惠子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顾婉茹勉强笑了笑,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疼。可能是最近总想着孩子的事情,心思重了些。”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孕妇特有的、多愁善感的语气。“有时候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担心这,担心那的。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呢?”美惠子立刻表示理解,“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心思敏感。我怀我们家长女的时候也是这样,整天疑神疑鬼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烦恼,“说起来,我们家那位最近也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阴沉着脸,书房里的灯亮到后半夜是常事,弄得家里气氛也紧张得很。”
顾婉茹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和好奇,“小野寺先生……还是为了要塞的事情吗?上次听您提起,好像工程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美惠子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压低了声音:“何止是难题,听他那意思,好像是当初设计的时候,有个什么……嗯……‘结构承重’还是‘地下排水’方面的计算,出了点岔子。”她努力回忆着丈夫偶尔在家发脾气时漏出的只言片语,眉头紧锁,“具体的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很麻烦,涉及到主体结构,改动起来工程浩大,但如果不改,将来可能会出大问题。军部那边催得又紧,他这些天脾气暴躁得厉害,昨天还因为一点小事,对佣人发了很大的火。”
“结构承重”或“地下排水”的计算错误?顾婉茹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比她之前听到的笼统的“设计缺陷”要具体得多!这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技术情报!一个关乎主体结构的设计缺陷,其相关的图纸和修正方案,必然属于最高机密,极有可能就存放在小野寺那个防守严密的书房里!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懵懂和担忧的神情,“哎呀,听起来就很复杂。怪不得小野寺先生压力这么大。这要是处理不好,岂不是……”她适时地停住,留下一个引人联想的尾巴。
“谁说不是呢!”美惠子像是找到了知音,倾诉的欲望更强烈了,“他昨天还念叨,说什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完全采纳那个德国顾问的方案’,现在出了问题,责任全在他一个人身上。唉,真是……”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却让顾婉茹如获至宝。
德国顾问的方案?主体结构的设计缺陷?小野寺独自承担压力?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顾婉茹没有再深入追问,她知道过犹不及。她适时地将话题拉回到育儿和家常上,安抚着美惠子的情绪,仿佛刚才那段关于要塞的对话,只是两个女人闲聊中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
又坐了片刻,顾婉茹便借口头晕,需要回去休息,起身告辞。美惠子贴心地将她送到门口,还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走出小野寺家,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顾婉茹因激动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道去了一家俄国人开的面包房,买了两根刚出炉的列巴,这是周瑾瑜偶尔会提起的、他比较能接受的少数西点之一。这是一个合理的、在外短暂停留的借口。
回到公寓时,周瑾瑜还没有回来。顾婉茹将列巴放在厨房,自己坐在客厅里,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她反复回味着美惠子的话,试图从中榨取出每一点可能的情报价值。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窗外华灯初上,周瑾瑜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公寓。他脱下大衣,习惯性地先观察了一下顾婉茹的神色。
“今天怎么样?”他一边换鞋,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顾婉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他走到近前,才压低声音,一字不落地将美惠子关于“结构承重或地下排水计算错误”、“德国顾问方案”、“小野寺独自承压”的话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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