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货栈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和灰尘的气味,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缝隙漏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瑾瑜隐身在最黑暗的角落,背靠着一个巨大的、空置的木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耳朵捕捉着外面街道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贴身口袋里的图纸沉甸甸的,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东西。但他此刻的心思,几乎全系在那个还留在小野寺宅邸的女人身上。
婉茹怎么样了?医生的诊断是什么?清水一郎那个老狐狸,会不会看出破绽?她能不能顺利脱身?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焦虑。他经历过无数次危险任务,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无力。他只能在这里等待,将她的安危完全寄托于她的机智、演技,以及那一点点运气。
他回想起她毅然走向小野寺家正门时的背影,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那个画面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承诺过要保护她,可最终,却是她用自己的安危,为他换来了生机。
一种混合着愧疚、担忧和强烈后怕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能乱。他必须相信婉茹。他们演练过无数次应对盘问的场景,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和聪明。
……
小野寺宅邸的客厅里,气氛依旧微妙。
请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日本医生,提着老旧的皮药箱。他在小野寺夫人和清水一郎的注视下,为顾婉茹做了简单的检查。听诊器隔着衣物听着胎心,又询问了一些症状。
顾婉茹的心悬着,她不确定自己的表演能否骗过专业的医生。她只能继续维持着虚弱痛苦的表情,偶尔因为医生按压腹部而发出适时的抽气声——这倒不全是装的,高度紧张确实让她腹部有些不适。
老医生检查完毕,摘下听诊器,对等待的几人说道:“夫人可能是有些动了胎气,情绪紧张和劳累都可能是诱因。胎心目前听来还算平稳,但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刺激和劳累。”他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纸包,“这里是一些安胎镇痛的药粉,温水送服,能缓解症状。但如果之后腹痛加剧或者见红,必须立刻去医院。”
这个诊断结果,让顾婉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在医学层面上,她暂时过关了。
小野寺夫人连忙道谢,让仆人接过药粉。
清水一郎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笑,但眼神深处的审视并未减少。他忽然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周太太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去恐怕很不安全。既然周先生不在家,不如就先在府上休息一下,等好一些再走?或者,我派人送您回去?”
顾婉茹心里一紧。留在小野寺家?这太危险了!谁知道清水会不会趁周瑾瑜不在,继续用各种方式试探她?而且,她必须尽快去和周瑾瑜会合,确认他的安全。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脸上露出感激又不安的神情:“不…不用麻烦清水先生和夫人了…我已经好多了,吃了药,应该可以自己慢慢走回去…真的不能再打扰了…”
“这怎么行!”小野寺夫人按住她,“你这样子怎么能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清水一郎也微笑道:“夫人说得对。这样吧,反正我也要离开,顺路送周太太回去,确保您安全到家。”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体贴,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在说:我必须亲眼看着你回到那个“家”,看看你丈夫在不在,看看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婉茹知道,她无法拒绝。清水这是要把“关怀”进行到底,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控制。如果她坚持独自离开,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她只能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焦虑,用虚弱的声音说:“那…那就真的太感谢清水先生了…给您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清水一郎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于是,在吃了药,又休息了约莫半小时后,顾婉茹在小野寺夫人关切的目光和清水一郎“周到”的护送下,离开了小野寺宅邸。清水的汽车就停在门外,他亲自为顾婉茹拉开车门。
坐进汽车后座,顾婉茹的心沉了下去。她无法去货栈了。她只能祈祷周瑾瑜有足够的耐心和判断力,在长时间等不到她之后,能意识到情况有变,自行安全撤离。
汽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高级住宅区。清水一郎坐在副驾驶位,看似随意地看着前方,但顾婉茹能感觉到,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
……
货栈里,周瑾瑜听到了汽车驶近又远离的声音。那不是普通的车辆,引擎声更低沉,像是…日本军官常用的那种轿车。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婉茹没有来。而且,有汽车从那个方向离开…是被送走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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