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雨夜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裹着车身往泥里陷。
沈逸风坐在军用卡车的副驾,雨衣帽子压得低,视线穿过雨幕,盯着前方晃动的车灯——
押运队的人攥着步枪,缩在车厢角落,脸色比雨水还沉。
车后装着二十箱“紧急军饷”,每箱都用铁皮封着,贴满“军事委员会”的封条。
“沈先生,再有十里就到军需库。”司机抹了把脸上的雨,“前面有宪兵检查。”
沈逸风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怀表——
那是秦先生送的,此刻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
前线战事吃紧,淞沪会战的硝烟已经飘到南京,重庆作为陪都,每一箱军饷都关乎几百条士兵的命。
军需库的大门是两扇锈铁门,挂着“军事禁地”的木牌。
宪兵队长穿着呢子大衣,接过沈逸风的清单,挥手让检查人员上前。
第一箱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了。
铁皮箱里没有银元,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头版印着“日军攻占吴淞”的标题。
第二箱、第三箱……直到第二十箱,全是空箱。
押运队的班长脸色煞白,扑过去翻遍所有箱子,最后瘫在地上:“沈先生……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发前明明装满了!”
沈逸风的目光扫过空箱子的内壁——
有几道淡淡的划痕,是撬锁时留下的。
再看押运队的手,有几个人的指缝里还沾着新泥——显然,是中途被调包了。
“王老板的手笔。”他轻声说,声音冷得像雨水,“买通了你们的班长,半路换了箱子。”
宪兵队长的脸瞬间铁青。
他一脚踹在空箱子上,金属撞击声在仓库里回荡:“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立刻去追押运队!”
沈逸风拦住他,指尖敲了敲空箱子的划痕:“追不上。
王老板要的不是钱,是让我们乱——前线等着银元发军饷,我们急,他就赢了一半。”
他转身看向宪兵队长,眼睛里带着股子狠劲:“但现在,我们可以让他输得更惨。”
两小时后,重庆郊外的破仓库外,埋伏的宪兵队蜷在草丛里。
沈逸风让手下放出假消息——通过之前抓的伪钞贩子,传给王老板的手下:“沈逸风急着补军饷,又凑了一批银元,今晚运到郊外仓库。”
雨还在下,仓库的窗户漏着光。
凌晨三点,三个穿黑布衫的人摸过来,手里攥着撬锁工具。
他们刚撬开仓库门,埋伏的宪兵就冲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脑门上。
“王老板让你们来的?”沈逸风从暗处走出来,雨水顺着帽檐滴在脸上,“说吧,伪钞窝点在哪?还有,王老板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宪兵指挥部的地图铺在桌上,灯光下,王老板的“伪钞分销网”像张蜘蛛网,罩着重庆的粮行、布庄、甚至药铺。
宪兵队长拍着沈逸风的肩膀,烟灰落在地图上:“好一招引蛇出洞!你不仅守住了军饷,还端了王老板的半条线。”
被捆的手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我、我只是拿钱办事……王老板说,要是敢说,就杀我全家……”
沈逸风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前线士兵啃着冷馒头的样子,想起福源门口“金融卫士”的匾额。
这场仗,不是赢在钱,是赢在——
不让敌人的阴谋,变成士兵的子弹。
回到军需库时,天已经亮了。
沈逸风站在空箱子前,摸出怀表——七点整,前线传来的电报:“军饷已到,士气大振。”
他笑了,把怀表塞进怀里,转身对宪兵队长说:“下一步,查王老板的粮行——伪钞的源头,还在那里。”
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仓库的铁皮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沈逸风踩着泥路往卡车走,身后传来宪兵的喊叫声:“沈先生!又截了一批伪钞!”
他回头,看见仓库门口堆着刚查获的伪钞,阳光照在“爱国庄票”的字样上,像堆烧不尽的灰。
这场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但每一步,他都要走得比敌人更稳,更狠。
因为,他守的不只是银元,是一个民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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