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兵工厂,是一个被轰鸣和铁锈味浸透的世界。
沈逸风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陈博士将那枚从西南捎来的、泛着诡异蓝光的伪币样本,放进显微镜下。
兵工厂的空气里,机器的震颤透过地板传到脚底,与窗外嘉陵江上货船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嘈杂而冰冷的交响乐。
“逸风,你看这里。”
陈博士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将显微镜下的画面投射到旁边的屏幕上。
那不是沈逸风熟悉的金属纹理。
在幽暗的视野里,伪币的截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树枝状的结晶结构,像无数根黑色的、盘根错节的毒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这是汞合金的微观结构。”陈博士的声音里透着寒意,“它的晶体排列非常奇特,能像海绵一样缓慢释放汞蒸气。
人长期接触,哪怕只是携带,汞也会通过皮肤渗入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慢性中毒——乏力、失眠、记忆力衰退,最后是精神失常和死亡。
这才是高桥的真正目的,用金钱来执行一场缓慢的、无声的屠杀。”
沈逸风的拳头在桌面上轻轻一砸。
他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伪造货币,这是投放生化武器。
高桥正雄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加歹毒。
“有办法分离吗?”他沉声问。
“难。”陈博士摇头,“这种合金熔点高,而且含硫量极低,普通的熔炉根本无法有效提炼。
但如果……”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能用军工级别的石墨坩埚,将温度提升到一千二百摄氏度以上,理论上可以强行分离汞和银。
汞的沸点是三百五十六度,会先蒸发出来,剩下的就是提纯的银。”
“一千二百度?”沈逸风立刻做出了判断,“军工级的设备,兵工厂有!”
“有是有,”兵工厂的张厂长是个粗犷的汉子,此刻却皱着眉头,“但那是我们给前线造炮弹的宝贝,万一有个闪失……”
“张厂长,”沈逸风看着他,目光坚定,“这批‘毒银’不除,西南的百姓就要被慢慢毒死。
到时候,前线的将士没了后方,这仗还怎么打?
您借设备给我们,我们保证三天之内,给您一个交代!”
张厂长盯着沈逸风看了半天,最终重重地一拍桌子:“行!设备随你用!
但得给我快点!要是把我的坩埚烧穿了,我唯你是问!”
兵工厂的核心实验室里,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巨大的军工坩埚被架在特制的熔炉上,通红的炉火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橙红。
沈逸风、陈博士和两名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兵工厂技师,全都戴着防毒面具,紧张地盯着坩埚里的变化。
伪币被投入坩埚,随着温度升高,它们开始熔化,变成一滩银灰色的、冒着泡的金属液。
“温度,一千一百八十度!接近临界点了!”技师大声汇报。
陈博士紧盯着温度计,手心全是汗:“再加五度!准备引流!”
沈逸风深吸一口气,拿起长柄的耐高温勺子,悬在坩埚上方。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倒!”
随着陈博士一声令下,沈逸风手腕一抖,将一勺滚烫的金属液,精准地倒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装有冷凝管的容器里。
刺耳的“滋啦”声响起。
滚烫的金属液接触到冷凝管,瞬间冷却,一部分变成固态的、亮闪闪的银块,沉在底部;
而另一部分,则化作淡蓝色的、带着腥甜味的蒸汽,被导管引出,导入旁边的碱液池里。
“成功了!”陈博士摘下防毒面具,看着容器里那块虽然不大、却纯净无比的银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分离出来了!汞被碱液中和吸收了!”
沈逸风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墙上,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窗外的嘉陵江上,一艘载着首批分离出的纯银和详细操作手册的货船,正鸣笛启航,驶向西南。
实验成功的消息传到福源,林婉清和小豆子相拥而泣。
但沈逸风的表情却依然凝重。
他站在地图前,目光落在“青岩”那个红点上。
“我们分离出了毒银,但源头还没找到。”他轻声说,“高桥的印版,他的残余势力,还有那个藏在青岩矿洞里的毒源……
这一切,都得在西南的崇山峻岭里,亲手去拔除。”
兵工厂的轰鸣犹在耳畔,坩埚里升腾的蓝烟仿佛还未散去。
沈逸风知道,这场金融战,已经从实验室的理论,变成了生死一线的实践。
他即将踏上的,是一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凶险、更残酷的征程。
因为这一次,他不仅要对抗敌人,还要对抗那无形的、能吞噬生命的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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