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声停了，陈宇默把屏幕扣在桌上。编导的消息已经读完，他没再看第二遍。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风扇转着，吹动桌角几张纸片轻轻抖动。
他坐回椅子上，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刚才录的那条还在手机里存着。他点开听了听，声音还是紧，像上课点名时被叫到的学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不行。
他拉开抽屉，翻出耳机插上，又打开录音功能。刚要开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王均拎着饭盒进来，看见他拿着手机正对嘴，愣了一下。
“干嘛呢？背台词？”
“不是。”陈宇默放下手机，“练几句话。”
“哦——”王均拖长音，把饭盒放在自己桌上，“终于要开始试了？之前看你一天到晚写写写，我还以为你要出书。”
陈宇默没接话，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几条段子，有些画了圈，有些打了叉。
“你要是真想试试效果，不如现在说一个给我听听。”王均拆开筷子，坐到床边，“反正我也吃着，不耽误。”
陈宇默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当观众？”
“那当然，我可是寝室首席笑点检测员。”王均咧嘴一笑，“不过丑话说前头，不好笑我不捧场。”
陈宇默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陈宇默。”他对着空气说，“今天想分享一个冷知识——猫尝不出甜味。”
王均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所以它不吃蛋糕不是挑食，是根本不知道甜。以后送猫罐头不用纠结口味，反正它吃啥都像喝水。”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下，看向王均。
王均没笑。
“你这说得跟科普课一样。”他摇头，“而且语气太正了，像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下面讲个有趣的事’。”
陈宇默皱眉：“哪里不对？”
“节奏。”王均放下筷子，“你一上来就说‘冷知识’，等于提前告诉别人‘我要讲笑话了’，人家一听就绷着等你逗他笑，反而笑不出来。”
他站起来，走到书桌前，靠在桌边。
“你看我平时怎么讲的。比如昨天食堂大叔说‘鸡腿限量，多拿的是爱情，少拿的是修行’，他没说‘我要讲个笑话’吧？他就正常说话，结果全队列的人都笑了。”
陈宇默点头：“你是说，别太刻意？”
“对。”王均拍他肩膀，“你现在这样，像是怕别人听不懂，每个词都咬得特别清楚。其实越自然越好。就像聊天，顺带提一句有意思的事。”
陈宇默沉默几秒，重新调整坐姿。
“再来一遍？”他问。
“来。”王均坐回床边，嘴里还嚼着饭，“这次别看我，就当我在玩手机，你随便说。”
陈宇默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换了种语气。
“你知道吗，章鱼有三颗心。”他开口，声音轻了些，“一颗管身体，两颗管鳃。”
王均没动，继续吃饭。
“也就是说，它每次心动，都是双重暴击。”陈宇默停了两秒，“难怪感情复杂。”
话音落，王均突然笑出声。
“这个可以。”他说，“前面铺得平，最后一句甩出来，有点意外感。”
陈宇默松了口气。
“但还不够。”王均擦了擦嘴，“你说到‘双重暴击’的时候，脸还是绷的，手也没动。加个小动作，比如抬一下眉毛，或者手比个二，效果更活。”
陈宇默试着做了个手势，又重复一遍。
这次王均直接拍了下床板。
“成了！这版能用。”
陈宇默也笑了，把这条标记为“可用”。
他翻开下一条。
“古人谈恋爱，其实是去健身房的。”他念道，“那时候没电影院，约会项目主要是举铁、射箭、骑马。肌肉男配哲学女，才是最早的CP组合。”
王均听完，摇头。
“梗不错，但‘CP组合’这个词太新了，放进去突兀。换成‘搭子’或者干脆说‘配对’，更顺。”
陈宇默改了两个字，重说一遍。
“……肌肉男配哲学女，也能凑一对。”
王均点头：“好多了。”
他们一条条过，删掉三个太绕的，留下五个还能打磨的。陈宇默边听边改，语气越来越松，说话时不自觉带上手势，眼神也不再盯着墙角，而是偶尔扫向王均，观察反应。
练到第四轮，他已经能靠着椅背，翘起一条腿，随口说出段子，像平时聊天一样。
“我复习过心理学。”他说，“知道心动不是荷尔蒙，是Wi-Fi信号自动连接。”
王均正在喝水，差点喷出来。
“这句绝了！”他抹了下嘴角，“比什么‘心跳加速’‘大脑空白’强多了，既懂点知识，又接地气。”
陈宇默笑了笑，把这条放进“正式版”文件夹。
他翻到最后一条，犹豫了一下。
“如果康德参加恋爱综艺，第一句话一定是——‘我有三大律令，但心动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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