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的清晨,总是被氤氲的雾气和水波的轻响唤醒。
霍雨浩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传灵塔天花板,也不是史莱克的宿舍,而是一片朦胧的、带着水汽的微光,和……由枝叶交错构成的天然顶棚?
这是哪里?
他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脖颈处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脖颈,触手所及却是光滑的皮肤,那道险些致命的伤口竟然……消失了?只留下一点点愈合后的微痒感。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传灵塔顶的血战、释空响冰冷的杀意、等级悬殊的绝望、那道擦颈而过的枪锋、自己最后的干扰、还有……最后那两道身影的出现?
是了,释空响被他的同伴救走了。
那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是谁给他治的伤?
霍雨浩强忍着不适,支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小岛上,岛屿不大,中央是一片宁静的湖泊,周围生长着奇异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比史莱克的海神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星斗大森林核心区?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让霍雨浩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挣扎着站起,脚步还有些虚浮。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就在不远处的湖畔,一个银发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头发长得惊人,如同月华织成的瀑布,一直垂到地面,在晨光中流淌着清冷的光泽。
是释空响!
霍雨浩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瞬间布满全身。昨天的厮杀历历在目,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他深有体会。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个银发身影缓缓地转过了头。
依旧是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只是比起昨天杀戮时的疯狂,此刻多了几分迷茫和沉寂。金色的眼眸看向霍雨浩,里面没有了杀意,却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温度,只有一种打量陌生事物般的、纯粹的审视。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仿佛凝固了。
霍雨浩紧张地握紧了拳,体内魂力暗自运转,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释空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清冷磁性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开口:
“你醒了。”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亮了”一样。
霍雨浩愣了一下,这和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开场白都不同。他谨慎地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警惕地看着释空响。
释空响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懒得再多问。他重新转过头,继续望着湖面,只留给霍雨浩一个冷漠的侧影,仿佛霍雨浩的存在与否,与他毫无关系。
这种彻头彻尾的陌生和漠视,比昨天的杀意更让霍雨浩感到一种刺骨的冰凉。他宁愿释空响冲过来再打一场,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他们之间那短短数月的相识、那些别扭的互动、甚至最后兵刃相向,都从未发生过。
“这里……是哪里?”霍雨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湖心岛。”释空响头也不回地答道,惜字如金。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霍雨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次,释空响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用一种带着点自己都搞不懂的烦躁语气回答:“不知道。顺手。”
顺手?
这个答案让霍雨浩彻底懵了。顺手把一个差点被你杀掉、还是你仇敌组织高层的人,带回自己的老巢?这算什么理由?
他还想再问,释空响却已经不耐烦地站起身,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伤好了就老实待着,别乱跑。这里,你出不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霍雨浩,径直走向岛屿的另一侧,仿佛霍雨浩只是一个不小心被风吹到岛上的无关紧要的物品。
霍雨浩站在原地,看着释空响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他摸了摸已经愈合的脖颈,感受着岛上充沛的生命能量……
是释空响救了他?治好了他?
可为什么?既然救了他,又为何如此冷漠?仿佛他只是捡回来的一个麻烦?
失忆?不像,他为什么觉得传灵塔是敌人…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的行为如此矛盾?
霍雨浩看着四周无形的结界和茫茫湖水,知道自己确实成了囚徒。但这一次的囚禁,却充满了难以理解的谜团。而唯一的钥匙,似乎就在那个对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银发少年身上。
他深吸一口带着湖水和植物清香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他还活着,而且见到了释空响。这已经是五年来最大的进展。他必须弄清楚,在释空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雨浩站在湖边,望着释空响消失的方向,心绪如同脚下的湖水般波澜起伏。这诡异的平静比昨日的厮杀更令人不安。他尝试着向岛屿边缘走去,果然感受到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将他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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