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的宅院深处,有一座临水而建的小楼,名曰“听竹轩”。沈清辞被安置在这里已经半月有余,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依旧空洞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再也映不出半分过往的光影。
这半月来,她像是一株被移植到陌生土壤里的植物,安静地扎根在听竹轩中,不再哭闹,不再呢喃,甚至连“萧玦”两个字,也从未再从她口中吐出过。仿佛那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连同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都被彻底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沈姑娘,该喝药了。”侍女堇色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将药碗放在桌上。这半月来,一直是堇色在照顾沈清辞的饮食起居,看着她从最初的狼狈不堪、惶恐不安,到如今的安静沉默、淡然处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沈清辞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眼神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怔怔地望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青翠的竹林,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像是一首轻柔的歌谣,却无法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听到堇色的声音,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没有拒绝。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喝这种苦涩的汤药,也习惯了堇色的照顾,习惯了这座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宅院。
“谢谢。”她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疏离,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堇色看着她,心中一阵叹息。沈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甚至对身边的人,也始终保持着一份淡淡的疏离。苏公子说,这是最好的状态,至少她不会再被过去的痛苦所折磨,可堇色总觉得,这样的沈姑娘,太孤单了。
“姑娘,这药是大夫特意为您熬的,喝了对伤口恢复好。”堇色轻声说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药,递到沈清辞嘴边。
沈清辞顺从地张开嘴,将汤药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直到将整碗汤药都喝完。
堇色连忙递过一颗蜜饯,笑着说道:“姑娘,吃颗蜜饯解解苦。”
沈清辞接过蜜饯,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很快冲淡了舌尖的苦涩。她看着堇色,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暖意,却依旧没有多言,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竹林,仿佛刚才的互动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就在这时,苏慕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的清冷依旧,只是看向沈清辞时,眼神里少了几分刻意的柔和,多了几分客观的审视与关切——如同对待一位需要照料的陌生友人,而非其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苏慕言走到离软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过分靠近,轻声问道。
沈清辞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这半月来,苏慕言对她很好,温柔体贴,悉心照料,但这份好太过陌生,太过周全,让她这个失去所有记忆的人,始终不敢轻易接纳。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还好。”
“伤口还疼吗?”苏慕言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的纱布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清辞摇了摇头:“不疼了。”
“那就好。”苏慕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欣慰的神色,只是客观地陈述,“大夫说,再过几日,你身上的伤口就可以拆线了。等你完全好了,我会让人带你在院子里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沈清辞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对外面的风景没有太多期待,在她看来,哪里都是一样的陌生。苏慕言的提议,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需要应付的琐事。
苏慕言看着她沉默疏离的模样,心中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了然。他查到,沈清辞曾是东宫的人,与已故的镇国将军萧玦关系密切,而萧玦是在平定慕容雪叛乱时战死的。沈清辞的失忆,想必与萧玦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收留她,一来是那日山间相遇的恻隐之心,二来是对她身份背后的隐情存了几分探究,至于其他,他从未多想。
“清辞,”苏慕言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沈清辞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她抬起头,看着苏慕言,眼神里满是茫然,还有一丝抗拒:“记忆?我……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至少,不会疼。”
苏慕言的心微微一动,却没有追问。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抗拒,也能理解这份抗拒背后的恐惧。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好,随你。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的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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