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一块浸了墨的铁,压得整个太子府喘不过气。赵珩和陈砚踏着青石板路往小院走,鞋尖碾过落在地上的桃花瓣,碾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谁藏在暗处的呜咽。
“等会儿见了清辞,别露怯,”赵珩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心思细,又最是敏感,一看出我们不对劲,肯定要追问到底。”
陈砚点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指节泛白。“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她当年从死牢里逃出来,靠着自学医术一步步挣扎求生,最后还凭一己之力翻了沈家的冤案,再看看她现在这样被回忆撕扯,心里就堵得慌。”
提到沈家旧事,赵珩的脚步顿了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那时候她才十五,沈家一夜之间被诬陷通敌叛国,三百多口人要么问斩,要么关入死牢。她被单独关押在天牢最深处,那地方是用来关押重刑犯的,阴暗潮湿,疫病横行,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活不过一个月。”
“她在死牢里挨了整整半年,”陈砚接话,语气里满是叹息,“每天只能吃馊饭馊水,还要承受各种酷刑。有一次她被打得腿骨断裂,扔在牢房里没人管,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定了。可她偏偏凭着一股韧劲,硬生生活了下来。她在牢房里摸索着,把墙角长出的野草、破旧的棉絮都当成药材,自己给自己包扎、接骨,慢慢琢磨出了一套治病疗伤的法子。”
赵珩闭了闭眼,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浑身是伤却眼神倔强的少女。“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天牢的走廊里。她被狱卒拖去刑场,路过我身边时,突然挣脱开来,死死抓住我的衣角,手里攥着一小块从牢墙上刮下来的、写着‘冤’字的泥块。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太子殿下,沈家是被冤枉的,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的。’”
“那时候我只当她是临死前的挣扎,没放在心上,”赵珩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可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次是故意被拖去刑场,就是想趁机接触到外面的人。她在刑场上假装断气,被扔到乱葬岗,然后凭着自己学的医术,给自己处理伤口,又躲在山林里,一边采药治病,一边偷偷打听当年沈家案的蛛丝马迹。”
“她后来在山下开了一家小药铺,”陈砚说道,“白天给百姓看病,晚上就借着灯光研究律法,抄录卷宗。她给人看病从不收钱,只问人家有没有听过沈家的案子,有没有见过当年的证人。就这样,她用了三年时间,不仅把医术练得炉火纯青,还收集到了大量能证明沈家清白的证据。”
“最后,她借着给朝中一位老臣治病的机会,把证据送到了皇上的案头,”赵珩说道,“那位老臣当年受过沈家的恩惠,又被她的医术和坚韧打动,在皇上面前力证沈家清白。皇上派人彻查,才发现当年的案子果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沈家的冤案,终究是她自己靠着一把草药、一支笔,硬生生翻过来的。”
“她救回母亲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还得了肺疾,”赵珩的声音低沉下来,“是她用自己学的医术,一点点把老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夫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拉着她的手,让她嫁给我。说东宫能护她周全,说我是真心待她。那时候我确实……对她动了心,可我知道,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她答应母亲,只是不想让老人家带着遗憾走。”
“直到萧玦出现,”陈砚叹了口气,“萧玦是第一个不把她当‘沈家遗孤’或‘太子未婚妻’看待的人。他懂她的坚韧,敬她的倔强,也疼她藏在硬壳下的柔软。他受伤时,是她亲自给他包扎换药;他在军中遇到难题时,是她用自己的智慧给他出谋划策。她对萧玦,是从戒备到依赖,再到深爱。”
“所以萧玦死在她面前,才会把她彻底击垮,”赵珩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她从来都不是个会示弱的人,在死牢里被打得半死没哭,翻案时遇到重重阻碍没哭,可萧玦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坚强都碎了。她甚至想过用自己的医术了结自己,是我们死死拦住了她。”
两人走到小院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那哭声不像寻常女子的呜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赵珩推开门,就看到沈清辞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桃花玉佩——那是萧玦当年在江南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玉佩的边缘已经被她摩挲得光滑,上面还沾着她的泪痕。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连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
“清辞,”赵珩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别再哭了,伤身体。你不是最懂医术的吗?知道眼泪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沈清辞缓缓抬起头,看向赵珩和陈砚,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痛苦。“苏慕言呢?他到底去哪里了?你们别骗我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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