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维持着雷打不动的日常轨迹:晨钟响起即起,随着众尼姑居士一同上早课,诵经声低沉而整齐;早斋后便是劳作,或是打扫庭院,或是协助整理藏经阁的书籍;下午则是雷打不动的抄经时间;暮鼓后便是晚课,然后便是属于自己的、有限的自由时间。在那低眉顺眼、步履轻盈的外表下,她的大脑却像一架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不断分析、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皇帝礼治若要动手清除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顾命大臣集团,必然是一场谋划已久、雷霆万钧、且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场斗争,绝不仅仅局限于朝堂之上的口诛笔伐,必然伴随着血腥的清洗与权力的重新分配。成功,则皇权独揽,乾坤独断,礼治将真正成为这个庞大帝国唯一的主宰;失败……那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是整个帝国的巨大动荡,而他们这些与先帝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又知晓部分宫闱秘辛的前朝妃嫔,必将成为第一批被殃及的池鱼。尤其是自己,这个曾向新帝递过那道隐含“投名状”意味的《兰亭集序》摹本的前才人,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是会成为新帝需要安抚、示恩乃至利用的筹码,还是会成为某些人(比如视她为潜在威胁的皇后)眼中必须趁乱彻底抹去的隐患?
答案,很可能倾向于后者。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也要竭尽全力去争取那渺茫的、最好的可能。
当前最要紧的,是确保自己在感业寺内的位置更加稳固,如同一颗深深嵌入石缝的种子,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任何纰漏,授人以柄。她对静心师太交代的每一项差事都越发尽心尽力,抄写的经卷不仅字迹工整,更在笔锋转折间透出一种精益求精的静气,甚至主动承担了一些额外繁琐的文书整理工作,将藏经阁一些堆放混乱的典籍分门别类,记录在册。她表现出一种全然接纳命运、潜心修行、不同外事的姿态,这种姿态,在平日起码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关注,在风波来时,或许能成为一层保护色。
对周居士那日益明显的、若有若无的敌意,伍元照采取了彻底无视的态度。无论周居士是语带讥讽地评论她抄经“过于刻意”,还是在她经过时故意与旁人高声说笑,伍元照都恍若未闻,不接招,不回应,如同沉重有力的拳头打在柔软无形的棉花上。这种态度,让周居士积蓄的那股邪火无处发泄,几次下来,反而更显得她焦躁易怒,在明眼人看来,高下立判。
【系统提示:与静心师太好感度提升至35(稳固信任)。静心师太对宿主工作态度及心性评价良好。与周居士关系维持“冷淡敌对”,但宿主有效规避了直接冲突,策略成功。寺内生存评价:“安分守己,修行日进”,隐蔽性增强。】
系统的反馈算是一丝安慰,但伍元照深知,这寺内的些许平静,不过是巨大风暴眼中短暂的虚假安宁。真正的考验,随时可能降临。
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午后,天空积着薄薄的云层,阳光晦暗,秋风里带着明显的凉意。伍元照正在藏经阁耳房内,小心翼翼地将一批受潮严重的旧籍摊开在通风处晾晒,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霉尘混合的特殊气味。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从前院方向传来,初时隐约,随即迅速变得清晰、响亮!
那声音混杂着马蹄敲击石板路的清脆声响,金属甲胄叶片相互摩擦碰撞的铿锵之音,以及一种训练有素、却又不容置疑的呵斥与脚步声。这声音粗暴地撕裂了感业寺往日如同古井死水般的寂静,带着一种官家的、冰冷的威势,由远及近,竟是毫不减速地直奔寺院山门而来!
伍元照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她手中一本脆弱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旧抄本险些滑落,连忙稳住,轻轻放下。她强自压下瞬间加速的心跳,快步走到朝向前院的窗边,并未贸然推开窗户,只是将身体隐在墙壁的阴影里,透过窗棂上一条不易察觉的细小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寺门方向,因马蹄和脚步而扬起的细微尘土尚未完全落下。一小队约莫十人的侍卫已然闯入寺中,分列两旁。这些侍卫与平日所见巡逻的普通兵丁截然不同,个个身着明光铠,盔缨鲜红,腰佩横刀,神情冷峻,眼神锐利,透着一股久经沙场、亦或是常伴御前的精干与煞气。他们簇拥着一名身着深紫色绫罗宦官常服、面白无须、身形微胖的中年宦官。那宦官手持拂尘,面色沉静,但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那种久居人上的威严气场,却比身旁那些彪悍的侍卫更令人心生忌惮。
伍元照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名宦官,她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当今皇后身边颇为得力、地位不低的内侍,姓王,常随侍皇后左右,等闲官员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皇后身边的心腹太监,带着宫廷侍卫,如此阵仗闯入感业寺,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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