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王的残骸在渐歇的雨水中慢慢变得黯淡,混合着泥泞和血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救援车辆和协会后勤人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战后的死寂。
岸野胜瘫坐在泥地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71次死亡轮回带来的精神疲惫和一年寿命扣除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新增的白发混着泥水黏在额角,手臂上细微的皱纹在湿冷的空气里更加明显。
埼玉站在他前面,正无聊地踢着脚下的一块碎石,看着协会人员忙忙碌碌,嘀咕着:“搞定了就快点收工啊,我还想回去把受潮的漫画晒一晒。”
杰诺斯被后续赶到的协会医疗队紧急处理伤势,准备运回库斯诺博士那里进行大修。无证骑士也被抬上了担架,离开前,他艰难地朝岸野和埼玉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人群的欢呼声隐约传来,其中夹杂着“续骨刚”和“光头英雄”的名字。岸野听着,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疲惫和代价带来的空虚。
“走了。”埼玉招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似乎对身后的烂摊子和赞誉毫不在意。
岸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伤势踉跄了一下。他苦笑着,准备慢慢挪回去。
“埼玉先生,岸野先生,请等等!”协会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脸上带着恭敬(主要是对埼玉,毕竟那一拳的威力有目共睹),“需要安排车辆送你们回去吗?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埼玉摆摆手,头也不回。
岸野也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他不想去医院,那里会暴露他异常恢复速度和身体老化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剧痛和虚弱,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公寓的方向挪动。每走一步,胸口、后背、手臂的伤口都在抗议,体内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
和埼玉在某个街角分开,埼玉径直回了家,而岸野还需要穿过两条街。
雨彻底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碎石和战斗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潮湿的土腥味。岸野扶着墙壁,喘着粗气,感觉自己随时会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带着关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岸野小弟?是你吗?我的天,你怎么伤成这样?!”
岸野艰难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正一瘸一拐地快步走来。他右边裤腿有些空荡,似乎右腿不太方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
是“铁骨阿健”,C级排名通常在30到50位浮动的一位老牌C级英雄。岸野对他有印象,大约一个多月前,他们曾一起处理过一个在工地捣乱的狼级石像怪人。当时阿健利用对工地的熟悉,设置障碍拖延了怪人,最后由岸野冒险近身,凭借略胜常人的力量和一点“运气”(现在他知道那是濒死轮回前的本能反应),才勉强将其击退。
那一次合作还算愉快,阿健为人稳重,经验丰富,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在救援和辅助方面很有一套。
“阿健……先生。”岸野声音沙哑地打了个招呼。
阿健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架住岸野几乎要软倒的身体,他的手臂很有力,是常年体力劳动留下的痕迹。“别说话了!我扶你回去!刚才隔着几条街就听到这边的动静,没想到是你在这边!还……还跟那个光头英雄一起解决了深海王?我的老天,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语气中的惊讶和赞叹毫不作伪,眼神里充满了对后辈的关切,甚至还带着一丝与有荣焉。“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一般!上次打那个石像怪人就看出你骨头硬,有股狠劲!没想到这才多久,都能跟那种级别的怪物周旋了!”
岸野被他架着,感觉轻松了不少,苦笑道:“运气好……勉强撑到了埼玉先生过来。”
“那也很了不起了!”阿健用力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避开了伤口),拍得岸野一阵龇牙咧嘴,“那可是深海王!鬼级巅峰的怪物!你能在他手下撑那么久,还配合着完成了击杀,这在C级里可是头一份!回去好好养伤,协会的奖励肯定少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架着岸野避开路上的积水和障碍,朝着公寓方向走去。他对这片街区的熟悉程度确实非同一般,哪条小路近,哪个巷口有台阶,都一清二楚。
岸野起初还有些警惕,但阿健的言行举止,包括那轻微的跛行,那身熟悉的工装,甚至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和汗味,都与他记忆中的“铁骨阿健”完全吻合。而且对方流露出的那种前辈对后辈的关怀,以及基于上次并肩作战经历而产生的信任,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也许……只是碰巧遇到了熟人。
“阿健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附近?”岸野随口问道。
“嗨,别提了。”阿健叹了口气,表情无奈,“接到协会疏散任务,负责引导这片老城区的居民去避难所。刚把最后一批人送进去,就听到这边打得天翻地覆。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结果就看到你小子威风凛凛……呃,虽然现在看起来惨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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