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就连“给予”这件事,都需要小心翼翼,讲究方式方法
阴影中,影牙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它清晰地感知到二少爷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同情、无措、以及某种笨拙善意的情绪波动,这与它记忆里任何关于“洛星·纳特”的行为模式都无法匹配(……)
洛星站在街角,糖画的甜味在嘴里渐渐化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他看着巷子里那几个分食粗饼的幼崽,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点点食物,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想起自己刚才随手给出的十银币,想起那盒昂贵的蛋糕,再想起贫民窟里那些恐惧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直接过去肯定不行……)他舔了舔糖画,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得想个办法……)
他的目光在街道两旁逡巡,最终落在不远处一个卖烤饼的摊位上,那摊主是个看起来和蔼的羊大妈,正麻利地翻动着烤得金黄喷香的饼子,每个饼只要8铜币
洛星眼睛一亮
“大妈,能帮我换点零钱吗?我想买几个饼”他快步走过去,这次学聪明了,先掏出那张十银币的票子
“小少爷,我这摊子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银币呢,不过隔壁杂货铺的老张应该能换开”羊大妈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昂贵白袍的小少爷笑道
洛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家杂货铺,他道了声谢,跑去杂货铺用十银币换了一堆铜币和几枚小银币,沉甸甸的铜币揣在兜里,发出叮当的响声,让他莫名感到踏实
“大妈,要十个饼”他回到烤饼摊前,数出8张十铜币纸币
“小少爷,十个饼您吃得完吗?”羊大妈惊讶地看着他
“我……我带给朋友”洛星含糊其辞地说,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撒谎的感觉真的有些不好
当十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烤饼用油纸包好递到他手里时,洛星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比买下那盒精致蛋糕时还要让他开心
他抱着热乎乎的饼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巷口,幼崽们还在那里,饼已经分完了,但每个孩子眼里都还带着渴望
洛星停下脚步,思考着该怎么把饼给他们而不吓到他们,他紫眸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他故意踢到了巷口的一个空木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幼崽们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巷口,那个犬族少年下意识地将弟弟妹妹们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昂贵白袍的身影
洛星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油纸包“不小心”脱爪飞出,正好落在距离幼崽们几步远的地方,油纸散开,十个金黄喷香的烤饼滚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哎呦喂~我的饼~”洛星惊呼一声,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他拍了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紫色眼眸瞥了一眼那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烤饼、喉咙不停滚动的小兽人们
“啧,都掉地上了,脏了,不能要了”他故意皱起眉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说着,他像是真的很介意饼子沾了灰尘似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走,纯白的袍角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些饼一眼,仿佛它们真的成无用的垃圾
但他走得并不快,耳朵悄悄竖起着,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幼崽们极力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吸气声他的嘴角压不住的翘了起来(一√一)
“哥哥……饼、饼……”一个小猫崽细声细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好像……真的不要了?”另一个稍大点的鼠崽声音颤抖
犬族少年沉默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洛星确实离开的背影,又飞快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大人注意这个偏僻的巷口
“……快!”他终于下定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促,“捡起来!快走!”
一阵短暂的、手忙脚乱的动静,洛星用眼角余光瞥见那几个瘦小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扑向那些烤饼,用油纸胡乱一包,然后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嗖地钻进了小巷深处,消失不见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烤饼的香气,以及一丝丝孩子们压抑不住的、快乐的喘息声
洛星的嘴角,在兜帽的遮掩下,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一种暖洋洋的、比糖画更甜的滋味在心里化开,这次,好像做对了
他没有回头,继续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前走去,尾巴在袍子下得意地小幅度摇晃着
(哼,本狐还是有点急智的嘛!)
阴影里,影牙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它将二少爷那套笨拙却意外有效的“表演”,以及幼崽们最终带着食物安全离开的画面完整地记录下来
它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困惑的波动更加明显了,这种迂回的、照顾对方尊严的善意,与它认知中那个只会直来直去施加恶意或傲慢的二少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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