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月庵……”
苏清月捏着纸条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名字，像从坟墓中爬出的幽魂，带着陈腐的寒意，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
端敬皇贵妃，赵王生母，一个在先帝时期曾宠冠后宫，却在太子夭折后迅速失宠，最终选择青灯古佛了却残生的女人。她的庵堂，怎会与陈望、与劣质军械、与刺杀当朝宰相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凌薇薇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想起宫中一些关于端敬皇贵妃的模糊记载，那是个美丽而骄傲的女人，据说在太子（非其所出）夭折后，曾对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有过激烈的怨怼之言。若这一切的源头，竟始于数十年前的宫闱旧怨……
“必须去一趟。”苏清月的声音打断了凌薇薇的思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父亲的血不能白流，林老将军和北境将士的冤屈必须洗刷，无论枯月庵里藏着的是人是鬼，她都要亲自去揭开。
“朕和你一起去！”凌薇薇立刻道。
“陛下！”苏清月蹙眉，“此地凶险未知，您……”
“正因为凶险，朕才更要去！”凌薇薇打断她，眼神坚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朕做不到。要么一起去，要么谁都别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固执，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失去的恐慌。
苏清月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她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好。但陛下需答应臣，一切小心，不可离开影卫护卫。”
是夜。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数名乔装改扮的影卫暗中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向城西荒僻之地。
枯月庵坐落在西山脚下，远离人烟。残破的庵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恶鬼的低语。院墙坍塌，杂草丛生，唯有主殿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辨，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凌薇薇与苏清月下了马车，一股混合着腐朽木料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影卫们如同融入了阴影，迅速散开，警戒四周。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苏清月手中紧握着一柄小巧的匕首，凌薇薇则按住了腰间的软剑——这是她缠着影卫统领临时学的，虽然招式生疏，但好歹能壮胆。
她们推开那扇虚掩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走进了庵堂的前院。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碎瓦，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主殿内更是漆黑一片，蛛网密布，残破的佛像在黑暗中露出模糊而诡异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尘埃味。
苏清月取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前方。她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墙壁，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凌薇薇紧跟在她身侧，心跳如擂鼓，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既警惕着可能的危险，又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微微护住苏清月。
“这里有脚印。”苏清月忽然蹲下身，指着地面。虽然积灰很厚，但仍能辨认出几串相对新鲜的、通往佛像后方方向的脚印。
两人顺着脚印，绕到佛像背后。那里竟有一道极其隐蔽的、通向地下的石阶！入口被一块活动的石板掩盖，若非特意寻找，绝难发现。
苏清月与凌薇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苏清月率先弯腰，小心翼翼地踏下石阶。凌薇薇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在她踏下第一步时，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苏清月空着的左手。
苏清月脚步微顿，却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两只手在黑暗潮湿的阶梯上紧紧交扣，彼此掌心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成了这诡异环境中唯一的慰藉与力量来源。
石阶向下延伸，阴冷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模糊的人语声！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阶梯尽头，是一间隐藏在地下的密室！门虚掩着，光线和声音正是从里面透出。
她们贴近门缝，向内望去。
密室内点着油灯，陈设简单，却堆放着不少箱笼。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背影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她们，对着一幅悬挂在墙上的女子画像低声絮语。
那画像上的女子，容颜绝美，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与怨怼——正是端敬皇贵妃！
而更让凌薇薇和苏清月心神剧震的是，那老者的侧脸，虽然布满皱纹，苍老了许多，但依稀可辨——正是传闻中早已死去的前太子少傅，陈望！
他没有死！他一直藏在这里！
“……娘娘，老臣无能……计划出了纰漏……苏文渊那老匹夫命大，未能一击毙命……皇帝小儿身边又多了个碍事的苏清月……”陈望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恨意，“但您放心……老臣定会完成您的遗愿……这江山，迟早要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
凌薇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苏清月也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指，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就在这时，陈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门口！
“谁在那里？！”
几乎在陈望回头的瞬间，苏清月猛地将凌薇薇往身后一拉，自己则挡在了前面。与此同时，密室角落的阴影里，骤然爆发出数道凌厉的杀气！数名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现身，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直扑门口而来！
“陛下快走！”苏清月厉声喝道，手中匕首已然出鞘。
凌薇薇被她护在身后，看着那些扑来的死士和密室内状若疯狂的陈望，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把抽出腰间软剑，与苏清月背靠背站立，声音带着破音的决绝：
“朕不走！要战，便一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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