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曲松十几乎全身心扑在了数值框架的搭建和完善上。
王彦超的反馈如同最严苛的质检员，一次次将她不够成熟的思路打回重炼。
过程堪称折磨，但每一次修改，每一次与王彦超的讨论（或者说被质疑），都让她对游戏系统设计的理解深刻一分。
她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王彦超提出的要求，而是会主动去思考参数设定背后的“为什么”，尝试去预测不同数值模型可能带来的玩家行为和心理变化。
这种从被动接受到主动探究的转变，虽然微小，却是实实在在的成长。
路回终那边，预算案细化的攻坚阶段似乎也告一段落，加班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到深夜。
两人恢复了基本同步的作息，共享早餐和晚餐的频率增高，合租屋里的生活气息愈发浓郁。
这天晚上，曲松十终于将参数表的第三版发给了王彦超。
这一次，王彦超的回复邮件简短了许多，只列出了几个需要微调的小问题，最后破天荒地加了一句：「整体框架已基本成立，后续与关卡、叙事配合细化。」
看到这句话，曲松十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释然感冲刷着连日来的疲惫。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分享出去，第一个念头，自然是路回终。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特别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字：
10：「王前辈说框架基本成立了！！！[小猫疯狂旋转.jpg][小猫喜极而泣.jpg]」
消息发出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连着发了两个夸张的表情包。
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再补发一条稍微冷静点的文字，路回终的回复却已经过来了。
姐姐（爱心emoji）：「不错。」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曲松十仿佛能从这冰冷的屏幕文字里，读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赞许。
她抱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一小朵甜蜜的烟花。
这种努力获得认可，尤其是获得她所在意的人认可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10：「感觉像是翻过了一座小山头！」
10：「虽然前面还有更多的山……[小猫眺望.jpg]」
路回终看着屏幕上那只踮脚眺望远方、带着点小憧憬又有点小担忧的猫，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
姐姐（爱心emoji）：「休息一下。明天再爬。」
曲松十看着这条回复，心里那点因为前路漫漫而产生的微小忧虑，瞬间被熨平了。
是啊，不用着急，可以稍微停下来，喘口气，享受一下阶段性胜利的喜悦。
10：「嗯！路总你忙完了吗？」
姐姐（爱心emoji）：「刚结束。」
10：「那……要不要喝点东西庆祝一下？我冰箱里还有你上次买的那个果汁！」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曲松十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这算是她一次小心翼翼的、跨越了纯粹室友关系的邀请。
那边停顿了几秒钟，就在曲松十以为会被以“累了”或者“不渴”为由拒绝时，消息回了过来：
姐姐（爱心emoji）：「好。」
曲松十眼睛一亮，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走向厨房。
她从冰箱里拿出那瓶昂贵的果汁，倒了两杯，小心翼翼地端到客厅。
路回终也已经从书房出来，坐在了沙发上，似乎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暖黄的落地灯光洒在她身上，柔和了她平日过于清晰的棱角，显得有几分居家的慵懒。
曲松十将果汁递过去，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谢谢。”路回终接过杯子，指尖与曲松十的短暂触碰，带着微凉的夜意。
两人安静地喝着果汁，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只有空调轻微的运行声，和彼此轻缓的呼吸。
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历经忙碌后、共享片刻宁静的舒适与安然。
曲松十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路回终。
她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卸下了所有职场武装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柔和许多，也……更容易让人靠近。
“看什么？”路回终没有睁眼，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倦怠的沙哑。
曲松十吓了一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赶紧收回视线，脸颊微热，慌乱地找了个借口：“没……就是觉得，路总你好像瘦了点。”
路回终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曲松十微微泛红的耳廓上，没有戳穿她笨拙的掩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接下了这句关心。
她又喝了一口果汁，酸甜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看着杯中晃动的橙色液体，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工作上，遇到自己攻克不了的难题，懂得借助外力，是聪明，不是丢脸。”
曲松初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路回终是在肯定她之前主动寻求帮助的行为。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安慰，而是来自一个强者对后来者某种生存智慧的认可。
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她用力点头：“嗯！我记住了。”
路回终没再说什么，将杯中剩余的果汁喝完，站起身：“早点休息。”
“晚安，路总。”
看着路回终走向卧室的背影，曲松十捧着微凉的玻璃杯，心底却一片滚烫。
今晚的果汁似乎格外香甜，而这个因为小小成功和短暂共享时光而变得不同的夜晚，也注定会带着果汁的清甜和那人罕见的温和话语，深深印刻在她的记忆里。
成长的路上，翻越山丘的成就感固然令人振奋，但更让人眷恋的，或许是山顶回望时，发现始终有一道目光，默默注视，并在你稍作停歇时，递上的一杯沁人心脾的甘霖。
姐姐真是上天赐予她最最美好的明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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