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曲松十提着从书店买来的几本游戏设计相关的书籍和一本插画集，还有顺路去超市采购的新鲜排骨和配料回到了家。
开门时，她心里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
不知道路回终是否还在客厅，是否会像出门时那样，给她一个简单的回应。
玄关处，路回终的拖鞋不在。客厅空无一人，书房的门紧闭着。
一丝微小的失落如同水底的泡泡，轻轻浮起，又悄然破裂。
曲松十甩甩头，将这点情绪抛开。
路回终能默许早上的共处，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不能奢求太多。
她换上拖鞋，提着食材走进厨房，开始忙碌晚餐。
清洗排骨，准备姜蒜，调制糖醋汁……她熟练地做着这一切，厨房里渐渐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热闹气息。
当排骨下锅，响起滋啦的悦耳声音，酸甜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时，书房的门，轻轻打开了。
路回终走了出来，她似乎是被香味吸引，又或许是恰好结束了阶段性工作。
她站在厨房门口，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曲松十忙碌的背影。
女孩系着那条素色的围裙，身形纤细却动作利落，锅铲在她手中翻飞，带着一种充满活力的韵律感。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微微沁出汗珠的额角，映照着专注的侧脸。
这一幕，莫名地让人心安。
曲松十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过头，看到路回终，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姐姐，你忙完啦？排骨马上就好。”
“嗯。”路回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咕嘟冒泡的锅里，“很香。”
简单的两个字，让曲松十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甜甜的。
她眼睛弯弯：“是吧！我调的糖醋汁可是一绝。”
“要是合姐姐胃口的话，你今晚就要多吃点！”
路回终没有接话，她迟疑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靠在厨房的操作台边。
这个位置，离忙碌的曲松十很近，能清晰地看到锅里翻滚的食材，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灼热的烟火气。
“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问，声音依旧平淡，但主动提出帮忙，在这个空间里，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
曲松十有些意外，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看了看四周，指了指旁边洗好的小油菜：“那姐姐帮我把这个掰一下？等下清炒。”
“好。”
路回终挽起睡衣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开始笨拙却又认真地对付那几颗青菜。
她做事向来目标明确，效率至上，对于这种需要耐心的、细碎的厨房工作，显然并不擅长，动作显得有些生疏。
曲松十一边照看着锅里的排骨，一边用余光留意着路回终。
看着她微微蹙着眉，一丝不苟地掰着菜叶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令下属敬畏的路总，此刻在她的小厨房里，像个认真学习新技能的学生。
这种反差，让她觉得路回终更加真实，也更加……可爱。
“是这样吗？”
路回终拿起一小掰好的菜心，不太确定地向曲松十求证。
曲松十凑过去看了看，点点头，笑容温软。
“对，就是这样。姐姐好聪明，学得很快。”
她的靠近带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混合着糖醋的甜香和女孩身上淡淡的清新味道。
路回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热度。
晚餐终于上桌。
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碧绿清爽的清炒油菜，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简单的家常菜，却因为一起准备的过程，而显得格外不同。
两人对面坐下。
“我开动了。”曲松十笑着说，率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路回终碗里，“姐姐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甜度。”
路回终看着碗里那块裹满酱汁的排骨，又看看对面女孩期待的眼神，拿起筷子，轻轻咬了一口。
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肉质软烂，火候恰到好处。
“……很好吃。”
她抬起眼，看向曲松十，真诚地评价道。
曲松十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像是得到了最高奖赏。
“你喜欢就好！”
这顿饭，吃得比之前任何一顿都更要温馨自然。
虽然话依旧不多，但那种刻意的距离感消失了。
她们会偶尔交流一下菜的味道，曲松十会说两句在书店的见闻，路回终也会安静地听。
尽管当时路回终没有接曲松十的话，可动作却十分诚实——
她今晚破天荒多吃了半碗米饭！
这对事事讲求适当适量的路总而言，简直是一件天大的事。
得抽空去趟健身房了。
路总摸摸自己依旧紧实的小腹，看着它将要隆起的趋势，叹了口气。
饭后，路回终甚至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虽然只是将空盘子拿到水槽边。
当曲松十系上围裙准备洗碗时，路回终站在她身后，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下次……可以教我怎么做这个排骨吗？”
曲松十洗碗的动作顿住了，水流哗哗地冲击着碗碟。
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路回终。
路回终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还有……某种下定决心的微光。
她不是在客套，她是真的想学。
曲松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胀胀，又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路回终在主动靠近，主动想要融入她的生活，哪怕只是从一道菜开始。
“当然可以！”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随时都可以，姐姐！”
路回终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欣喜，嘴角也极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但曲松十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路回终那道自我封闭的防线，正在从内部，因为她自己主动迈出的这一步，而产生了一道清晰的、指向明确的裂痕。
而这道裂痕里，正透进名为“曲松十”的，温暖而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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