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跪在石台上，手还在流血。血顺着石头上的槽流下去，渗进地上的阵法里。他感觉胸口发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抬头看。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之前那种轻轻的动静，这次很重，从远处快速冲过来。
他用左手撑着站起来，腿有点软。艾莉安娜刚才扶过他，但现在不在了。他知道没时间休息。
“不是军队。”他说，“是活的东西。”
他立刻集中精神，连上体内的种子。三支大地力士小队正在东边准备防线，工兵在搬魔晶粉。他直接下令：“停下所有事，转向核心区下面！建三层生物墙，用腐殖土和魔晶填缝，先加固地板！”
命令刚传出去，地下的震动更近了。
他蹲下，把手放在地上。通过联系，他看到林语者那边的情况——地下的根已经感觉到压力，几根藤断了，泥土被挤开。
“通知所有林语者，启动深根，缠住它，拖慢它！”他又加了一句。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
黑烟冒出来，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段逸后退两步，看见裂缝里有东西在动。不像石头塌了，也不像魔法爆炸，更像是……有什么在往上钻。
他咬牙，把最后的精神力压进种子。
“所有工兵，放弃墙，改挖渠！围成圈，挖两米深，马上引寒潭的水进来！快！”
工兵立刻行动。他们不用懂为什么，只要知道做什么就行。十几个工兵哥布林冲向储水区，打开闸门。冷水顺着新挖的沟流向核心区边缘。
裂缝变大了。
一只巨大的触手冲出地面，表面全是黑黏液。它一甩，打中还没建好的墙，墙当场变黑炸开。三个大地力士被震飞，撞在屏障上，昏过去了。
段逸眼睛一缩。
这不是普通攻击，是会腐蚀的。普通墙挡不住。
他冲到前面，双手插进地里。种子剧烈跳动，他不再保留，把身体里的能量往外推。
地底的菌丝网瞬间激活。那些平时慢慢长的白丝突然疯长，织成一张厚膜，盖在水渠上面。
触手又砸下来。
菌丝膜晃得很厉害，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没破。水流碰到黏液冒出白烟，对方的动作慢了一点。
段逸喘气，站都站不稳。
他知道撑不了多久。菌丝膜正在老化，边上开始发黑。他的身体也在报警，左臂发麻，低头一看，皮肤下有黑纹往上爬。
这是反噬。
他不管，继续拼命。只要还能动，就不能让那东西进来。
“所有子体，退十米，准备第二道防线！”他喊，声音沙哑。
大地力士和工兵马上后撤。新的材料已经在后面堆好，就等下一步命令。
裂缝里的东西开始缩回去。
它要走了？
段逸不敢放松。他知道不是结束，是在蓄力。
他盯着裂缝，手指抠进土里。种子跳得越来越弱。他快不行了。
这时，西北山脊的一个岩洞里，影蛛躲在暗处。
他手里拿着一块黑水晶镜，镜子里正显示段逸站在前线的画面。画面停在他双手插地、能量涌出的那一幕。
影蛛露出半张脸，皮肤上有细小的鳞片。他低声说：“原来‘种植’不只是造兵……他是拿自己当养料。”
他摸了摸镜子边，镜面闪了一下。
“主教大人，这颗种子……比想的还危险。”
说完，他收起镜子，转身滑进岩壁深处，消失了。
地下的动静又来了。
这次更强。裂缝猛地炸开，一团黑影冲出来。是一条大虫子，全身裹着黏液，头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圈锯齿嘴。它一出现就扑向平台。
段逸大喊：“引爆第一段水渠！”
埋好的火油包被点燃。轰的一声，寒潭水混着火油喷出高温蒸汽，打在虫子脸上。黏液被烧掉一些，虫子顿了一下。
菌丝膜趁机收紧，像皮一样包住它的头。虽然很快又被撕开，但这两秒给了大家反应的时间。
“第二道墙，立！”段逸再喊。
早就准备好的生物墙迅速竖起，后面用铁木撑住。大地力士站在墙后，死死顶着。
虫子撞上来。
墙摇了三下，裂了几道缝，但没倒。工兵立刻往缝里塞浸过冷水的麻布，减缓腐蚀。
段逸靠在柱子上，嘴里有血腥味。他吐了一口，嘴角在流血。
左臂的黑纹已经到了肩膀。他抬手，发现指尖发紫。
不能再这样了。
他闭眼，最后一次催动种子。
“所有能动的子体，把存的能量全送进屏障核心！我要它撑住！”
命令传下去，几十个子体停下动作，把手按在地上。他们的身体微微发光，那是能量被抽走的表现。
屏障核心亮了。
原本暗淡的青绿色纹路重新闪亮，护盾稳定下来。
虫子第三次撞来。
这一次，屏障晃了一下，但没破。菌丝膜和生物墙一起扛下冲击，虽然毁得厉害，但守住了最后五米。
段逸靠着柱子，慢慢滑坐下去。
他没晕，但视线模糊。呼吸很重，每吸一口气都很费力。
他低头看手。
右手伤口更大了，血一直流。左臂的黑纹不动了，像是卡住了。
他还活着。
防线没破。
他抬头，死死盯着那条虫子。
它慢慢退回地下，嘴缩回裂缝，黑烟一点点消失。但它没走远，就停在下面，像在等下次机会。
段逸张嘴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
他抬手擦嘴，手指沾满血。
远处，最后一个大地力士把断掉的支架拖走，工兵开始清理烧坏的墙渣。没人喊口号，也没人停下来看他。
他们知道他还站着，所以他们也能继续干。
段逸靠着柱子，一只手撑地，又要站起来。
他的腿在抖，但还是撑住了。
这时，他眼角看到地上一块碎片。
是之前碎的护符，沾了血，半埋在土里。他看了一眼，没捡。
他只是盯着那道裂缝，看着最后一缕黑烟沉下去。
然后他开口，声音很小。
“它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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