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平静地倒映着下方那惨烈、绝望而又挣扎求存、最终凿开一丝曙光的景象,无悲无喜,无怒无嗔,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审视诸天兴衰更迭的绝对平静。
天机子脸上那混合着狂怒、贪婪、惊愕与一丝不安的表情瞬间彻底冻结,如同被最寒冷的万载玄冰封存的雕像,那冰封之下,是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般汹涌而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想要嘶吼,想要挣扎,想要不惜一切遁逃,却发现连最细微的神念波动、最本能的恐惧反应都被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浩瀚如星海的威压死死扼住、冻结,根本无法传递出分毫!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何为“蝼蚁望天”!
庆阳的目光淡漠地掠过下方,在彭言墨身上微微一顿,看到了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恍惚、力竭后的虚弱,以及那深植于骨子里、即便面临绝境也未曾熄灭的倔强与灵性。
他的目光也扫过了那个被四人以惊人毅力、默契与牺牲合力破开的、正在阵法自主修复力下缓慢却坚定弥合的拳头大小孔洞。
他那古井无波、仿佛能映照万古的眼眸最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不可察觉的讶异,仿佛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有趣变数,随即这丝讶异便化为一种洞悉一切前因后果、了然于胸的淡淡意味。
他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任何准备的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修长而稳定、仿佛能定鼎乾坤的手,并指如剑,对着下方那凶威赫赫、吞噬了无数生命、困锁天地的太古杀阵,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向下一划。
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华迸发,没有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声,更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出现的,只有一道“存在”。
它非水非光,非气非能量,它更像是一段“被凭空抹去的规则”,一种“被绝对否定的概念”。它如同从九天之上垂落的、淡漠到极致的无形笔锋,无声无息地、温柔地漫过整个战场。
所过之处,万物归虚,万法成空。言出法随,莫过于此。
那固若金汤、吞噬一切攻击、甚至连过云殿重宝合力一击都无法撼动分毫的上古凶阵,在这道无形的“笔锋”之下,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师用橡皮擦去的拙劣铅笔画,从它存在的“基础”层面开始,安静地、迅速地崩塌、消散、化为乌有。
构成阵法的无数古老符文、磅礴的能量、精密的结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否定”之下,安静地、彻底地回归于最原始的虚无,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仿佛它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幻影,一场泡梦。
流波轻转,似缓实疾,拂向那亡魂皆冒、正不惜一切代价燃烧最后本源、试图遁入虚空逃窜的天机子。
他那燃烧自我换来的、遮天蔽日的滔天黑雾,那坚固无比的护体灵光,那已然激发、扭曲了周身空间的遁空符文...在这轻柔到极致、也霸道到极致的一拂之下,如同阳光下的肮脏露珠,无声无息间,便蒸发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水化三千州,白行夜深空。”
一个平淡、温和,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大道真意、能洗涤神魂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出现在战场废墟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湖最深处,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涤荡着他们心中的一切污秽、恐惧、绝望与阴霾,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清明。
天机子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凝固在原地。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挣扎的企图,都在这一瞬间被永恒定格。他脸上保持着那极致到扭曲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整个身体从指尖开始,如同经历了亿万年风吹雨打的沙雕,又像是滴入浩瀚清水中的一滴浓墨,一点点、一寸寸、无声无息地崩散、消融、分解成最细微、最原始的尘埃粒子,随风轻轻飘逝,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回归于天地本源。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残存半点血肉毛发,没有逃逸出丝毫的神魂波动。真正的形神俱灭,仿佛被从天地间彻底删除。
仿佛这个方才还掌控一切、嚣张不可一世的强大修士,这个名为天机子的存在,从未诞生于此片天地之间。
那令人窒息、绝望的恐怖压迫感,也随之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荒芜的山岭间,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身受重伤惊魂未定的过云殿众人、以及劫后余生、兀自沉浸在难以置信恍惚中的彭羽四人。
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哀悼方才那场惨烈的争斗,又像是在为那至高存在的随手抹杀而叹息。
庆阳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下,轻如羽毛般站在彭言墨面前,点尘不惊。
他的目光先是细致地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有些凌乱的衣襟以及体内些微紊乱的气息,微微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尘尽光生,锋砺芒出。此番劫难,于你并非全是坏事。能于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并与同伴戮力同心,凿开坚壁,此心此志,方是大道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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