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始于轻松小宴,却骤然风起云涌、牵扯出国之巨贪的朝堂风暴,就在这觥筹交错之后的雷霆手段中。
刘京炎轰然倒台所带来的朝堂震动余波未平,尘埃尚未完全落定,张有为内心深处对彭羽的感激,已然如同汹涌的潮水,难以遏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彭羽甘愿冒着身败名裂、触怒龙颜的巨大风险,在御前精准地策划并执行了那一场“幡然悔悟、当场揭发”的惊险戏码,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将他冒死搜集的铁证呈现于陛下面前,仅凭他张有为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撼动刘京炎那棵盘踞户部多年、根系深植朝野的参天大树,更遑论如今能取而代之,暂掌这天下钱粮之权柄,实现多年夙愿。
这份恩情,已非简单的提携或相助可以形容,几近于再造之恩。
在一处远比上次会面更为隐秘、守卫更为森严的私宅密室之中,仅有彭羽与张有为二人相对而坐。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兽纹青铜灯,光线晦暗,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悠长而扭曲,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莫测。
张有为难以抑制内心的激荡,他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形乱的衣袍,对着彭羽,竟是深深一揖到地,动作缓慢而沉重,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郑重。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翻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彭大人!此次...此次若非大人运筹帷幄,洞悉先机,更不惜以身犯险,于御前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下官...下官只怕终此一生,都只能在那刘京炎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永无见天日之时,更遑论亲眼目睹此等国贼伏法授首!大人于我,恩同再造,形同赐予下官新生!此恩此德,如山似海,下官...没齿难忘!”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感激与一种找到归宿般的坚定:“下官虽不才,亦知恩义二字重若千钧。从今往后,大人但有所命,下官定义不容辞,愿效犬马之劳,以供驱策,绝无二心!”
彭羽静默地听完张有为这番发自肺腑的誓言,脸上并无太多得色,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他缓缓起身,伸出双手,稳稳地将躬身的张有为扶起,动作从容而有力。
“张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
彭羽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铲除刘京炎这等国之巨蠹,肃清户部积弊,本就是我辈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分内应为之事。彭某所为,不过是恪尽职守,顺应本心,何谈对张大人你有何恩德?此事,往后不必再提。”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虽未加重,却自然而然地带入了一丝凝重:“只是,张大人需知,经此一役,你虽得陛下信重,暂掌户部印信,看似风光,实则已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刘京炎经营多年,其党羽余孽绝不可能被一朝肃清,必然还有隐藏颇深之辈,或明或暗,伺机反扑。朝中其他派系,眼见户部这块肥肉空出,又岂会坐视不动?眼下看似风波暂息,实则暗流愈发汹涌,潜藏杀机。张大人日后在部中,在朝堂,还需更加谨言慎行,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方是持身之道。”
张有为闻言,神色一凛,刚刚因激动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他郑重颔首,沉声应道:“大人教诲,句句金玉良言,如醍醐灌顶,下官定当谨记于心,绝不敢有片刻忘怀。日后必当殚精竭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应对各方明枪暗箭,竭力整顿户部多年积弊,理顺钱粮度支,绝不辜负陛下信任,亦绝不辜负大人今日之提携与警示之恩。”
彭羽微微颔首,对张有为的清醒表示认可。他重新落座,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幽深难测,仿佛在权衡着什么。片刻沉默后,他看似随意地端起手边的清茶,轻呷一口,目光却并未离开张有为,仿佛不经意地提及,实则字字千钧:
“张大人,你我如今,虽借势初步在这皇城之内站稳脚跟,我得陛下些许青睐,你掌户部权柄,看似风光。然,你我都心知肚明,在这煌煌天威之下,在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关系网密如蛛云的深宫朝堂之中,你我所拥有的这点力量,不过是无根浮萍,势单力孤,根基浅薄至极。”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微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若无真正属于自身、能够如臂使指的力量在暗中相互呼应,彼此支撑,单凭你我二人,纵然有满腔抱负,通天智谋,恐怕也难免事事受制于人,处处被动接招,想要真正施展拳脚,做成一些事情,难如登天。”
张有为目光骤然一凝,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他并非愚钝之人,立刻从彭羽这番看似感慨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极具魄力甚至堪称危险的气息。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探寻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
“大人的意思是...?”
彭羽迎着他的目光,不再有丝毫迂回,那双平日里看似平和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寒光凛冽,仿佛能直刺人心。他同样将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入张有为的耳中:
“实不相瞒,张大人。彭某有意,暗中筹建一个组织。”
他略微一顿,观察着张有为的反应,然后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名为——‘雪羽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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