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阿尔卑斯山的雪光，周远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第十次调整领带的松紧度。镜中的男人西装革履，鬓角已隐约可见几丝银白，但那双眼睛依然如当年站在高原输电塔下时一般锐利。
放松，你可是来领奖的。卓玛出现在他身后，熟练地帮他重新系好领带。她今天穿着一套藏蓝色套装，发间点缀着传统的绿松石头饰，既有学者气质又不失民族特色。
国际能源创新奖颁奖典礼的金色横幅在会议中心大厅熠熠生辉。周远和卓玛的高原矿电共生模式从全球数百个项目中脱颖而出，成为首个获此殊荣的中国项目。
我只是...周远压低声音，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反对声音。
昨天的技术论坛上，德国能源专家汉斯·穆勒公开质疑他们的数据，称矿电共生是不可能三角—生态保护、资源开采和能源传输三者不可能兼顾。更糟的是，着名的环保活动家艾玛·格林也加入质疑行列，在社交媒体上宣称这个奖项是政治妥协的结果。
我们有数据，有事实。卓玛拍拍丈夫的手背，这就够了。
会议厅座无虚席。当主持人宣布周远和卓玛上台领奖时，掌声中夹杂着明显的议论声。周远深吸一口气，走向讲台。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始了精心准备的英文演讲，介绍矿电共生模式如何在中国青藏高原成功实践。
然而，就在他展示输电塔与矿区和谐共存的全息影像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演讲：童话故事！
汉斯·穆勒从第三排站起来，花白的胡子因激动而抖动：周先生，你在要求我们相信一个神话—采矿不破坏生态？这在物理学上是不可能的！
会场一片哗然。周远感到血液涌上太阳穴，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穆勒教授，如果您看过我们提交的完整监测报告...
报告可以美化！汉斯高声说，我在矿业领域工作四十年，从未见过这种。这只能是社会主义宣传！
这个词一出，会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周远看到卓玛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讲台边缘。
教授，卓玛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您2008年发表在《自然能源》上的论文曾提出绿色采矿概念，认为技术创新可以减少开采破坏。我们只是将这一理念推进了一步—为什么不与现有基础设施协同呢？
汉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引用自己的论文。
至于数据真实性...卓玛操作平板电脑，会场主屏幕立刻切换成一组卫星图像，这是谷歌地球的时序照片，2018年到2023年，矿区周边植被覆盖率变化。
图像清晰地显示，矿区周围不但没有出现预期的荒漠化，反而因人工湿地建设而增加了绿色面积。
这...这不可能...汉斯喃喃道。
更有趣的是野生动物数据。卓玛继续展示图表，红外相机监测显示，过去五年，矿区周边的藏羚羊数量增加了17%，因为它们学会了利用输电塔区作为暴风雪时的避风港。
会场安静下来，只有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上了讲台—岗仁村的老村长多吉次仁！老人穿着传统的藏袍，皱纹里刻满风霜，却精神矍铄。
我走了很远的路来这儿，老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就为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个年轻人，他拍拍周远的肩膀，和他的铁塔，救了我们村子。
全场寂静。多吉次仁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山体滑坡后的岗仁村。又掏出手机展示现在的村庄照片：今天，有学校、医院、太阳能暖房的岗仁村。知道改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从这些铁塔和那个小矿井开始。
老人质朴的话语比任何数据都更有说服力。周远看到前排几位评委微微点头。
还有，多吉次仁突然眨眨眼，他们俩的婚礼是我主持的。如果周远说谎，我女儿卓玛第一个不答应！
这个意外的家庭关系揭露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卓玛红着脸接过话筒：是的，我不仅是合作者，还是...妻子。这让我们对这片土地有双重责任。
问答环节变成了热烈的讨论。曾经质疑的汉斯·穆勒甚至主动提出要带德国团队去实地考察。而年轻的艾玛·格林则在推特上发文：也许真正的环保不是反对一切发展，而是引导它走向正确的方向。#矿电共生
颁奖典礼后的晚宴上，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周远和卓玛被各国代表团团围住，讨论技术细节、合作可能。
周先生，《自然》杂志的编辑挤过来，能否专访您和夫人？标题就用当工程爱上生态怎么样？
周远正要回答，突然发现卓玛不见了。他四处张望，最终在露台上找到了独自看星空的妻子。
累了？周远递给她一杯果汁。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卓玛微笑，那个固执的工程师，满脑子只有数据和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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