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时，舷窗上的雨滴正被跑道灯光映照成金色的流星。周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码刚刚调试完毕，那是智能支护系统的核心算法之一，在海拔4500米的高原矿区连续运行300天后，依然保持着99.98%的稳定率。
周工，我们到了。坐在旁边的项目副经理林妍轻声提醒，您要不要把制服换上？公司好像安排了接机仪式。
周远这才注意到停机坪上拉着的红色横幅——欢迎天工智能支护系统项目组凯旋归来。横幅下方站着两排穿着统一制服的接待人员，最前方那个背着手的身影，赫然是集团总经理杨志明。
不是说好低调处理吗？周远皱眉合上电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侧面那个硬盘，高原项目只是第一阶段验证...
您还不知道吧？后排的技术员小张探过头，手机屏幕几乎要贴到周远脸上，国际矿业协会最新发布的全球十大矿山技术创新，咱们的天工系统排在第三！比德国海瑞克的智能掘进系统还高一名！
周远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国际矿业协会官网的英文报道。标题下方的主图上，银灰色的液压支护单元在高原矿区的巷道中整齐排列，像一队沉默的钢铁卫士。那是他们团队奋战十个月的成果。
周远！这边！
刚走出廊桥，熟悉的声音就穿透了机场嘈杂的人流。市场部的赵志强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天工系统新闻发布会的工牌，正拼命挥舞手臂。
阵仗够大的啊。周远走过去，轻轻捶了下老同学的肩膀，数据验证才刚完成，至少还需要三个月...
等不了啦！赵志强压低声音，脸上却掩不住兴奋，ST集团亚洲区总裁看到排名后当场发了火，他们股价昨天跌了5%。杨总决定趁热打铁，下周就开产品发布会。
周远还想说什么，杨志明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集团一把手今天罕见地穿着浅色西装，亲手将一束百合花塞到周远怀里。
干得漂亮！杨志明握住周远的手用力摇晃，董事会已经决定将矿山智能事业部独立运营，由你担任技术总监。他转向身后的随行人员，今晚七点，国贸大酒店庆功宴，能源部的领导专门说要见你！
掌声在接机口响起，闪光灯接连闪烁。周远却感到一阵恍惚。三年前那个被贬到资料室的普通工程师，如今竟然要带领一个事业部了？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突然注意到站在最后方的王建国——那位曾经在董事会上拍桌子反对智能支护系统的集团副总，此刻正用一种鹰隼般的眼神盯着他，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小指上的玉质尾戒。
谢谢杨总。周远收回视线，轻轻点头，但我需要先回一趟实验室，高原传回来的数据还需要...
工作明天再说！杨志明大手一挥打断他，今晚你必须出席，这可是关系到集团战略布局。说完便转身走向其他项目组成员，留下周远站在原地，手中百合花的花粉沾在了他沾着矿灰的袖口上。
黑色的奥迪A8驶入长安街时，夕阳正将天安门城楼染成金红色。周远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赵志强喋喋不休地讲着媒体宣传计划。
...所以BBC的专访安排在周三，你没意见吧？赵志强转过头，周远？你在听吗？
周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什么专访？
国际媒体啊！赵志强夸张地摊开手，你知道这次影响有多大吗？国内首个进入国际前三的矿山技术！总部宣传处电话都被打爆了。
周远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天工系统的红色警报：
【警告：核心传感器A-7信号中断，定位：高原矿区西翼2号巷道】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A系列传感器是系统的神经末梢，采用他们自主研发的钛合金封装，理论使用寿命至少五年，怎么可能在项目刚结束就出故障？
怎么了？赵志强注意到他脸色变化。
周远迅速调出远程监控界面，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系统报警，高原那边有传感器失效了。
嗨，矿上设备出问题不是常事吗？赵志强不以为意，让驻场工程师处理就行了。
周远没有回答。他放大地图，A-7所在的位置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西翼2号巷道是他们做过特殊标记的区域，那里的岩层应力数据直接关系到系统的全国推广方案。
掉头。周远突然对司机说。
赵志强瞪大眼睛，马上就到酒店了！
我得回实验室。周远已经拨通了林妍的电话，A-7失效不是普通故障，那个位置的传感器外壳用的是我们新研发的钛合金...
电话接通后，周远只说了一句：启动应急预案，我怀疑有人动了我们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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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贸大酒店三层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将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周远站在角落的罗马柱旁，第三次看表。从实验室赶到这里已经耽误了两个小时，而林妍带领的应急小组刚刚发来消息——他们正在暴风雪中艰难地向高原矿区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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