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拿起那份由省公安厅提交、并经高育良呈报上来的处理报告,目光沉静地翻阅着。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温和逐渐褪去,眉头微微蹙起,一层寒霜慢慢笼罩了他的面容。
当他看到最后关于赵东来的处理建议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疑:“怎么可能?这怎么能够允许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高育良,“一个省会城市的公安局长,因为下属单位的个别干警出了问题,就要被调离核心岗位?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他放下报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高育良,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对于报告中提到的,关于市刑侦支队王文青等人的违法违纪问题,我完全同意省公安厅的处理意见!必须依法依规,严肃惩处,绝不姑息!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他先是肯定了报告的大部分内容,随即话锋精准地转向了核心争议点,“但是,对于赵东来同志的处理……‘建议调离’?”
他摇了摇头,“我认为,这件事还需要慎重。我建议,按照组织程序,先充分征求一下京州市委,特别是达康书记的意见。毕竟,赵东来同志首先是京州市的干部嘛。”
沙瑞金这一手,是以退为进,试图将问题拉回正常的组织程序,利用李达康和京州市委作为缓冲,避免自己直接与高育良、祁同伟一方发生正面冲突。
高育良早就料到沙瑞金会有此一说,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但话语却丝毫不让:“沙书记,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东来同志虽然是京州市的公安局长,但他作为副市长人选,是属于副厅级的省管干部。他的人事管理权限,主要还是在省里吧?”
他刻意依然称呼赵东来为“同志”,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但点出“省管干部”这一点,就是在提醒沙瑞金,这件事省里有权直接处理,无需过多顾忌市里的意见。
“是的,育良书记说得对,东来同志是省管干部。” 沙瑞金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但他立刻又绕了回来,“不过,这毕竟是发生在京州的事情,涉及到京州政法队伍的稳定和京州的工作大局。我们省委做决策,尤其是处理这样一位重要岗位的干部,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按程序办事,充分听取基层的意见,这样更稳妥。”
他坚持“程序”和“听取意见”,本质上是在拖延时间和寻找转圜余地。
听到这里,高育良心中大概明白了沙瑞金的底线——他不想轻易放弃赵东来这枚棋子,但也不愿意为了赵东来直接与自己和高育良背后的势力硬碰硬。沙瑞金在试探,也在权衡。
高育良不再纠缠于程序问题,他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沙发里,右手手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显得从容不迫。他沉吟片刻,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沙书记,您说得有道理,要尊重程序,也要考虑京州的实际情况。不过,省公安厅作为业务主管部门,他们的意见,尤其是涉及到警队纪律如此严重的问题,我们省委也应该予以充分的尊重,否则,以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暗藏玄机的方案:“关于赵东来同志的处理,我个人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省厅认为他不适合再担任公安局长这么重要的职务,而沙书记又认为需要妥善安排。那么,我建议,调赵东来同志出任京州市政法委副书记,怎么样?我了解了一下,原来的副书记也确实快到龄退休了。这样,既回应了省厅的处理建议,体现了省委对警队纪律的严格要求,也算是对东来同志有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安排,平稳过渡。”
“京州市政法委副书记?” 沙瑞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意外,他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高育良。
公安局局长,通常由副市长兼任,手握实权,是市政府班子里极具分量的角色。
而政法委副书记,虽然级别也是副厅,但在权力格局中,更多是协调、调研的角色,实权与公安局长不可同日而语。
这看似是平级调动,实则是明升暗降,甚至是某种程度的“闲置”。
高育良这一手,不可谓不狠。沙瑞金立刻意识到,高育良这是在利用他对政法系统干部调动的建议权,狠狠地削砍赵东来的权力,也是在变相地打击他沙瑞金安插在京州的这双“眼睛”。
办公室内的气氛,因为高育良这个“建议”而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两位汉东省的最高领导,围绕着赵东来的去向,展开了一场关于权力、平衡和底线的心照不宣的较量。
沙瑞金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划过,留下一条无形的痕迹。
他抬起眼,目光深邃,带着一种掌控大局的审慎,看向高育良:“育良书记,你的顾虑和省厅的意见,我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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