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我们开工了第一条路,是从安山镇、双峰镇通往县城的!” 易学习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将思绪拉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到了92年,我们紧接着开工了第二条路,是从大王庄、祁家集那边,一直修到林城地界的。”
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对了,祁家集,就是现在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祁厅长的老家。”
他似乎想通过这些细节,证明当年规划的周密和影响的深远。
“接下来就是第三条路,” 易学习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仿佛需要借助茶水的温热来支撑接下来的回忆,“在我任上,总共就开工了这三条路。为了这三条路,我们前前后后动员了不下十万老百姓!那场面,真是……”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对往昔的追忆。
“真是淳朴的百姓啊!” 程度适时地感叹了一句,既是共鸣,也是引导。
“是啊,程书记,您可能难以想象。” 易学习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语气也激动了些,“当年修路,县政府穷得叮当响,根本拿不出工钱给乡亲们。这完全是义务劳动,是老百姓自发的奉献!他们自带干粮,自带锄头、铁锹、扁担、箩筐这些最简单的工具。县政府能做的,就是偶尔挤出点钱,买些猪肉、蔬菜,熬成一大锅汤,送到工地上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算是表表心意。”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十万多人啊,就靠着‘早日修通路,早日过上好日子’这么一个最朴素的念头,硬是用肩膀和双手,在山里一点点地刨,一尺尺地向前推进!”
“就这样,寒来暑往,一干就是两年多!工地上号子震天,红旗招展,大家都憋着一股劲……” 易学习讲到这里,语速突然慢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他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面对接下来的惨痛记忆,“直到……那场暴雨的到来。”
他的眼神失去了之前的光彩,变得沉重而痛苦。
“事情就出在第一条路,安山镇、双峰镇到县城的那段路上。那段路地质条件最复杂,要穿过好几处陡峭的山崖。那天,暴雨如注,山洪暴发,我们当时……没有完全停工。” 他艰难地叙述着,“结果,发生了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巨石和泥土瞬间就把一段刚刚挖开的路基和正在上面施工的乡亲们……吞没了。”
易学习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仿佛不愿再回忆那地狱般的场景,过了好几秒才重新睁开,眼中已隐隐有泪光:
“事后清点,当场……就有8名修路的村民遇难……还有12人身受重伤,31人不同程度受伤……后来,重伤的人里面,又有4位乡亲……因为伤势过重,没能抢救过来……”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他沉重呼吸声。
“我也因此……受到了上级最严厉的问责。” 易学习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是一种饱经沧桑后的麻木,“从县委书记,直接被降为普通科员。当时主管修路具体工作的副县长王大陆同志,也受到了牵连,被免去了职务。”
他提到了王大陆,却没有提及另一个关键人物。
程度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提出了关键问题:
“学习同志,据我所知,当时李达康同志是县长,是政府的负责人。如此重大的安全事故,为什么主要问责落在了你和王大陆同志身上,而达康书记当时似乎并没有受到处分?他当时是否知情?”
易学习抬起头,看向程度,眼神复杂,但语气却异常肯定,甚至带着一种保护性的决绝:
“程书记,在暴雨天是否继续施工,这个决定,是我以县委书记的身份最终拍板的!王大陆同志是负责现场指挥执行。当时达康书记正在县里主持另外一个重要的经济工作会议,对工地上冒着暴雨施工的具体情况……他完全不知情!这件事,从头到尾,主要责任都在我易学习一个人身上!”
这个回答,几乎与三十年前的调查结论如出一辙。
程度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去质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而是问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语气中带着不解和探究:
“学习同志,我有一个疑问。明知暴雨危险,地质条件又不稳定,你们当时……为什么非要坚持在那种天气下施工?难道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干吗?安全生产应该是第一位的。”
易学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又带着当年那股狂热劲头的复杂笑容:
“为什么?为了向国庆献礼啊,程书记!”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烙印,“当时,全国的干劲都足得很!我们金山县更不能落后。我们向全县人民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在国庆节之前,把安山镇、双峰镇到县城这条最重要的‘民心路’、‘致富路’修通!向国庆献礼!那时候,大家都鼓着一股气,觉得人定胜天,觉得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能克服一切困难……谁能想到,会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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