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老青。” 桑吉嘉措拍了拍伙伴,不敢再停留,迅速收拾好行装,将金佛重新缚紧,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再次踏上西行之路。沙地上,只留下一滩迅速被风沙掩埋的暗红狼血。
数日后,桑吉嘉措出现在河西走廊边缘嘉峪关城下。这座扼守咽喉的雄关,如同明朝伸向西域的一只铁拳,城楼高耸,雉堞森严。尽管丝路凋敝,关城内外依旧透着一股肃杀的新朝气象。旗帜鲜明,甲胄锃亮的新军士兵,目光锐利地盘查着每一个试图通行的人。关前狭窄的通道排起了稀稀拉拉的队伍,多是些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流民,或是零星几个赶着瘦驼、驮着些不值钱土货的行商。
桑吉嘉措混在队伍中,心头微沉。他的僧袍在风沙中早已破旧不堪,脸上也满是尘土,刻意收敛了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饱经风霜的游方僧。但身后那个被毛毡紧紧包裹、形状特异的长条形包袱,依旧显得格外扎眼。更麻烦的是,师伯给的秘径草图到此为止,嘉峪关是绕不过去的必经之路。
轮到他了。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什长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背后的包袱上停留了许久。“和尚?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声音粗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阿弥陀佛。” 桑吉嘉措单手立掌,微微躬身,声音沙哑疲惫,“贫僧自漠北草原来,家乡遭了白灾,寺庙也毁了。听闻敦煌尚有佛光,欲往彼处挂单,寻个清净地诵经礼佛,了此残生。” 他刻意模仿着漠北牧民的口音,言语间透出浓浓的悲苦与无奈。
“漠北?” 什长眉头拧得更紧,眼神如刀子般刮过桑吉嘉措的脸,“那边现在可是北元鞑子的地盘!你一个和尚,能从那边过来?”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周围的士兵也警惕地围拢过来。
气氛骤然紧张。桑吉嘉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内“金刚怒目心法”本能地就要运转。但他立刻想起师伯的告诫:“莫被外相所迷,莫被仇怨所缚。” 硬闯,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长身后关墙上新贴的一张告示。纸张崭新,墨迹清晰,上面画着一个模糊的僧人影像,文字正是北元通缉“妖僧桑吉嘉措”及其所携“邪佛”的榜文!虽然画像与他此刻的形容相去甚远,但“僧人”、“漠北”、“金佛”这些关键词,足以致命!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桑吉嘉措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反而挤出一丝更深的苦涩,他指了指自己破旧的僧袍和满是尘土的包袱,声音带着颤抖:“军爷明鉴!贫僧若有半分不轨之心,岂敢走这官道雄关?漠北……如今是地狱啊!那些北元的兵匪,比豺狼还狠!寺庙的金佛?早就被他们抢走了!贫僧这点破烂家当,” 他指了指背后的包袱,“不过是几卷残破经书和几块画唐卡用的矿石颜料,是贫僧吃饭的家伙什啊!军爷若不信,尽管查验!”
他主动解下包袱,动作缓慢而坦然。当毛毡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几卷用油布包裹的经卷、几块粗糙的矿石颜料,这些斗士他一路按照师伯教导,收集用于练习唐卡绘制的材料和几支秃笔,那什长紧绷的脸色明显松动了一些。想象中的金佛并未出现。
桑吉嘉措趁机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干瘪的小布包,里面是仅剩的几枚铜钱和一小块风干的、硬如石块的奶渣——这是他从寂光寺带出的最后一点财产。他脸上堆起卑微的、近乎哀求的笑容,将铜钱和奶渣捧到什长面前:“军爷辛苦……这点心意,给军爷和兄弟们打点酒水驱驱寒……”
什长瞥了一眼那点寒酸的“孝敬”,又看了看桑吉嘉措那张写满风霜与惶恐的脸,以及包袱里确实只有些不值钱的经卷和颜料,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穷酸和尚,快滚!别挡着道!” 他一把抓过铜钱和奶渣,示意放行。
桑吉嘉措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迅速收拾好包袱,牵起老青,几乎是逃也似的通过了那狭窄的关门。直到走出很远,关城消失在视野中,他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方才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若不动,魔自消亡”。金刚怒目,有时需要的不是拔刀,而是忍辱负重。
穿过嘉峪关,进入河西走廊西段,地势更为荒凉,人烟近乎绝迹。风化的雅丹地貌如同魔鬼的城堡,矗立在茫茫戈壁之上。
桑吉嘉策的心法修为日益精进,五感越发敏锐。这一日正午,烈日当空,他正欲寻一处岩荫歇息,心中警兆突生!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觉,顺着脊背爬升。他猛地伏低身体,将老青拉入一片巨大的风蚀岩柱的阴影下,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风声中,夹杂着极其细微却迅疾的马蹄声!不是一匹,而是数匹!蹄声轻快,显然是精良的蒙古马,正从侧后方包抄而来。桑吉嘉措心中凛然:是达瓦!巴勒藏派出的追兵头目!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咬上来了!而且看这包抄的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极可能掌握了他大致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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