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目光死死盯着阿罗耶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阿罗耶坦然回视,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
“至于这位朋友,”阿罗耶指了指惊魂未定的托克塔洪,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带着一丝看似不经意的敲打,“不过是个贪杯误事的商人。他兄弟艾山江远在关外,他本人连那喇嘛是圆是扁、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又能知道多少?问也白问。倒是……”他话锋又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想起故交的笑容,“枢密院追查要犯,辛苦。几位既然是公干,想必与驻守嘉峪关西哨的百夫长格日勒图将军、或是负责敦煌一线巡防的千户长巴图大人相熟?这两位,可都是阿罗耶当年在哈拉和林军中一起喝过血酒、摔过跤的老兄弟了!若有什么需要,阿罗耶自当尽力协助诸位追查线索,但前提是……按规矩来。”
阿罗耶口中吐出的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无形的符咒,让大汉和他身后的两人脸色微微一变!格日勒图、巴图,这确实是北元在河西走廊西段军中的实权人物!阿罗耶能如此随意地点出他们的名字,甚至暗示有旧交,其能量和背景,绝非他们几个执行密令的探子可以轻易撼动!
于是,眼中的凶光迅速收敛,权衡利弊只在瞬息之间。他缓缓地、极其不甘地将出鞘半尺的弯刀“嚓”地一声推回刀鞘。这个动作仿佛一个信号,他身后的两人也立刻收起了兵刃。
“原来是阿罗耶大哥的旧识,”大汉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笑容,抱了抱拳,语气缓和了许多,“方才多有得罪,情非得已,职责所在。既然阿罗耶大哥担保,客栈并无那喇嘛踪迹,我等自然信得过!至于线索……”他瞥了一眼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托克塔洪,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我等自会留意。若有消息,还需仰仗阿罗耶大哥帮忙通传一二。”
“好说。”阿罗耶也抱拳回礼,脸上那丝冷硬的笑容似乎也真诚了一分,“都是兄弟们的事情,一定上心。几位辛苦,今日的酒水,算我阿罗耶请了。”他转头对站在廊下、一直紧张观望的伙计沉声道:“去,给这几位贵客,还有托克塔洪老板那一桌,再上两坛上好的‘烧刀子’,切几斤熟羊肉!压压惊!”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血光之灾,在阿罗耶恩威并施、滴水不漏的周旋下,竟奇迹般地消弭于无形。紧绷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泄去。院中众人,无论是商队护卫还是其他客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看向阿罗耶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伙计们立刻忙碌起来,吆喝着上酒上肉。喧闹声、碰杯声、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那三人阴沉着脸,重新坐回角落的桌子,闷头喝酒,锐利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般,不时扫过院中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穿着深色袍子、沉默寡言的身影,显然并未放弃搜寻。
托克塔洪被同伴搀扶着坐到一边,面如死灰,捧着伙计送来的酒碗,手抖得厉害,酒水洒了一身,再也不敢多喝一口,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桑吉嘉措紧贴在冰冷的土墙后,看到刚才的一幕幕,心中的惊涛骇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北元枢密院的密令!追查金佛!阿罗耶否认了他的存在,甚至抬出了北元军中的关系来安抚对方……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暂时化解了危机。但桑吉嘉措的心,却沉入了更深的冰窟。
阿罗耶的否认是保护,也是无形的绳索!这意味着,他桑吉嘉措的存在,成了阿罗耶必须死死捂住、绝不能让北元探子知晓的秘密!一旦暴露,阿罗耶自身难保,更会彻底得罪北元!而阿罗耶提到的那两个北元军官的名字……是真的有旧,还是虚张声势?如果是真的,那这沙驼客栈与北元势力的牵扯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这看似安全的避风港,实则是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蛛网!而自己,就是那只被黏在网中央、随时可能被任何一股力量碾碎的飞虫!金佛的秘密如同悬顶之剑,北元的探子就在咫尺之外,阿罗耶的态度暧昧不明……这里,片刻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就在桑吉嘉措心乱如麻,脑中急速盘算着如何脱身之际——“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阿娜尔像一阵裹着沙尘的疾风般扑了进来!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显然是狂奔而来。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几步冲到桑吉嘉措的土炕前,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而带着尖锐的颤抖:
“桑吉师父!别出去!千万别出去!店外面……外面……”她指着门外,手指都在发抖,“来了好多蒙古人!凶神恶煞的!他们在找人!找……找有没有僧人!阿爹……阿爹在和他们说话……”她语无伦次,显然刚才院中那刀光剑影的一幕吓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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