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上师双目紧闭，面容肃穆如同金铜浇铸。他悬停的双掌微微震颤，掌心那金红色的光晕时明时暗，仿佛在与桑吉体内狂暴的能量进行着无声的角力。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沉重，每一次吐纳，都带动着石厅内的气流隐隐旋转。他并非简单地输入力量，而是以自身无上精纯的密宗真元为引，如同最高明的医者和导航者，在桑吉体内那混乱、逆行的真气江河中，强行开辟出一条符合金刚怒目密法至高奥义的、至阳至刚的正确航道！同时，这股力量也在以最霸道的方式，冲刷、修复着桑吉因功法逆行和金佛反噬而造成的经脉暗伤！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数息之后，索南上师掌心金红光芒骤然一敛，悬停的双掌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缓缓收回，置于膝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但脸色却比之前苍白了一丝，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看似短暂的“探查”与“梳理”，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
桑吉嘉措如同虚脱般，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脖颈流淌下来，滴落在身下的岩石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他全身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和力量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打通了天地之桥。体内真气虽然消耗巨大，但运行路径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顺畅，隐隐有奔雷之声在经脉深处回荡！那因常年修炼不当而滞涩的丹田，此刻也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温热鼓胀之感。
“多谢上师！”桑吉挣扎着想转身行礼，声音嘶哑颤抖。
“不必。”索南上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如磐石，“坐好，凝神内视，感受真气流转路径，牢记于心。”
桑吉依言闭目，强忍激动，沉入内视。
索南上师的目光扫过紧张注视着的李鬼和阿娜尔，最后落在桑吉汗湿的背影上，声音低沉地揭开了残酷的真相：
“桑吉，你虽得《金刚怒目密法》真诀，却并未得到其运转气脉、调和龙虎的根本要领。多吉上师临危传法，天时不允，致使你空怀宝山，却不得其门而入。”
桑吉身体微震，紧闭的眼皮下，睫毛剧烈颤动。
“这些年，”索南上师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你凭借过人毅力强行修炼，勇猛精进，精神可嘉。然而，气脉逆行，功法倒施！每一次催动密法，非但不能滋养己身，反而如同饮鸩止渴，强行榨取生命本源，更引得金佛之力狂暴反冲，自伤其身！你之所以能引动金佛微末之力，非你驾驭之功，实乃金佛感应到你强行催谷所引发的剧烈气血波动，如同磁石吸引铁屑，被动回应罢了！此等‘借力’，无异于引火自焚，每一次都是对自身根基的严重摧残！”
石厅内一片死寂，只有桑吉粗重的喘息声。巴图倒吸一口凉气，李鬼眉头紧锁，阿娜尔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痛。
“你如今境界，”索南上师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词，“看似摸到了第五重‘怒目金刚相’的门槛，实则根基虚浮，如同沙上筑塔！若非你天生根骨奇佳，意志坚韧如铁，又得金佛一丝‘法命慧生’的维系，早已经脉寸断，沦为废人，甚至爆体而亡！”
“法命慧生？”桑吉猛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充满了惊疑。
“不错。”索南上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桑吉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你为护佛宝，以血饲佛，心头精血沁入金佛。佛血交融，慧命相连！此乃‘法命慧生，通感命轮’之无上缘法！金佛与你的心灵感应，非是寻常法器认主，而是血魄相融，命轮相接！此缘法，既是你驾驭金佛的唯一钥匙，也是你承受其无尽反噬的根源枷锁！”
真相如同惊雷，在桑吉脑中炸响！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总能模糊感应到金佛的存在和情绪，怪不得每次靠近金佛，都仿佛血脉相连！那竟是……自己的血！
“护佑金佛者，必受金佛反噬！”索南上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刚狮子吼，震得石厅嗡嗡作响，酥油灯焰剧烈摇曳，“此乃金佛自五台山现世之日起，便背负的夙世业障！亦是其无上威能必须付出的代价！凡强行拘束、妄图驾驭其力者，必遭其狂暴伟力反噬，轻则经脉尽毁，重则魂飞魄散，永堕无间！此乃宿命！无可更改！”
宿命！无可更改！
这八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锁住了桑吉的心脏，也锁住了阿娜尔的呼吸。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摔得粉碎。
“……那弟子该如何……”桑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路，只有一条。”索南上师的目光锐利如刀，刺破绝望的阴霾，“将《金刚怒目密法》修至第九重‘大圆满无垢光明境’！届时，你身如金刚琉璃，无垢无碍；心如明镜菩提，映照大千！身、心、法、器圆融一体，方能真正驾驭金佛浩瀚伟力，降服诸魔，成就无上护法功业！更可在寿元终尽之时，以密宗无上秘法，锁住一丝真灵不昧，携带此世修证之无上功德与金佛之因果羁绊，转世投胎，再续法缘，永世护佑金佛，直至其重归佛国，业障消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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