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倚红轩日夜喧嚣,达官显贵、三教九流混杂其中,虽然今天大明把它变成了卫城,但依然是笙歌鼎沸。更重要的是,月奴现在是他们那里的头牌,掌握着一处绝密的暗室,我曾在那里秘密谈过生意,据说是前朝一位巨贾为避祸所建,机关精妙,入口就在她的香闺之内!唯有那里,或许能暂时避开张玄素的天机盘感应和那些无所不在的耳目!”
“如何出去?”桑吉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客栈已被围成铁桶,外面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马三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一会“老疤,你到街上去寻找药房,就装作给我们去抓药,倚红轩斜对面就有一药房,你到那里把我的密信交给那里的掌柜,他是月奴的好友,多为传递情报,他会将密信交给月奴!然后“等!等到深夜子时三刻!”他斩钉截铁,“老疤,你立刻去大街上寻大夫,就说我伤口崩裂,高热不退,急需救命!记住,要慌,要急!闹得人尽皆知最好!”
倚红轩,“拢月阁”。
夜已深沉,前厅的喧嚣丝竹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隐隐传来。月奴并未安歇,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寝衣,凭窗而立,望着楼下街道上偶尔走过的巡逻兵丁和更夫,黛眉微蹙。自从前日无意间听闻城中风声鹤唳,似乎在追捕什么携带重宝的僧人,她心中便隐隐不安。
这时,贴身丫鬟递上药房掌柜送来的密信,一点微凉、柔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心!如同初春的雨滴,瞬间沁入心脾!月奴通过特殊的药剂将在空白的密信上涂抹了一遍,不多时一段模糊却带着无尽焦急与托付的文字展现眼前:“危!客栈被围!子时三刻,倚红轩后巷角门,速接!马三”
月奴娇躯猛地一颤!美眸瞬间睁大,瞳孔中映照出窗外深沉的夜色,随即化为一片冰雪般的清明与决绝!“是三爷!”
她毫不犹豫,转身走向妆台。素手轻挥,拨开那些价值不菲的珠钗首饰,露出妆台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暗格中,并非金银,而是几套叠放整齐、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以及几盒特制的、气味浓烈刺鼻的西域香粉。她迅速换上一套深灰色的仆妇装束,将满头青丝用一块同样灰扑扑的头巾紧紧包住,又抓起那几盒香粉揣入怀中。镜中,那个艳光四射的头牌花魁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个眉眼低垂、毫不起眼的贴身丫鬟。
“小翠!”她压低声音唤道。一个同样机灵的小丫鬟推门进来,看到月奴的装扮,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
“嘘!”月奴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凌厉,“听着!立刻去后院杂役房,把张大脚和他那辆运泔水的破板车弄到后巷角门候着!就说…就说我屋里的夜香桶满了,气味实在熏人,等不到明早了,让他连夜拉走!动静闹大些,让那些守夜的龟公都闻到味儿最好!”
小翠虽不明就里,但见月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立刻用力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月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拢月阁”的后窗。窗下,便是倚红轩最混乱、气味最刺鼻的后院——堆积如山的泔水桶、散发着酸腐气味的杂物、还有几间臭气熏天的牲口棚。这里是光鲜亮丽的倚红轩最不愿示人的角落,也是各种污秽汇聚、守卫最为松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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