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疤从“济世堂”药铺回来,带回来月奴的密信。三爷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看似空白的纸条浸入特制药液中,字迹如同被唤醒的幽灵,缓缓浮现:
月奴拜上三爷:密客安。客栈外,鹰犬之目日炽,如芒刺在背。三爷所托,粉身碎骨,不敢有负。然此间已成沸鼎,情势之危,非言语可尽。三爷与诸位兄弟,速离卫城!迟则恐生不忍言之变!万望珍重!切记!娟秀的字迹,却透着刀锋般的急迫与绝望。
客栈厢房,死地求生。客栈那间血腥未散的厢房内,气氛凝重如铅。马三看着仅存的四名核心兄弟,老疤、老刘、瘦猴、铁柱,围坐在唯一完好的矮几旁。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交织的疲惫、焦虑与决绝。
马三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月奴的信,大家都明白了。那老道,还有他那些狗腿子,眼珠子快把客栈盯穿了!官狗子没封城,没再搜,不是心慈手软,是还没咬死金佛在咱们这!他们在等,等咱们露破绽!再耗下去,别说送佛出关,咱们兄弟几个都得陪葬!”
老疤一拳砸在炕沿,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他肋下的绷带又洇出血色:“三爷!咱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拼?” 瘦猴精瘦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却异常冷静,“拿什么拼?张清远手下必定有道家高手,城内的兵丁不下几千人,暗探如麻,咱们就这几条残命,还个个带伤!硬拼是拿鸡蛋撞城墙,死路一条!”
铁柱沉默着,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眼神扫过窗外死寂的院落,低声道:“三爷,猴哥说得对。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耗不起。依我看…得走!趁他们还没把网彻底收紧!”
马三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生死兄弟的脸,最终落在跳动的灯焰上,眼神深处是磐石般的冷硬:“走!必须走!但不是一起走!化整为零,各自寻路,目标河西!聚沙成塔,才有活路!聚在一起,就是活靶子!” 他猛地抬头,眼中射出决绝的光,尽快离开这卫城!家当?除了保命的兵刃和干粮水囊,其余全舍了!轻装,才能跑得快,藏得深!”
四路奇兵,险中求存。
老刘,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震远镖局”探子手号坎,脸上用特制的药泥抹得蜡黄粗糙,刻意佝偻着背,将一柄不起眼的腰刀藏在装满杂物的褡裢里。他独自混入一支前往兰州的大型商队。领头的镖师瞥了他一眼,老刘立刻点头哈腰,递上一小袋铜钱,哑着嗓子:“王镖头,老家遭了灾,去兰州投亲,路上求个照应…” 他步伐沉稳,眼神低垂,与那些风尘仆仆的镖师别无二致,唯有在商队启程、车轮碾过城门守卫例行盘查时,他低垂的眼帘下,才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利寒光。
瘦猴,他找到城中专走“黑路”的蛇头“钻地鼠”,用最后一块碎银和一枚藏于鞋底、镶嵌劣质绿松石的铜戒指,换来一个机会——藏身于运送活羊出城的大车底夹层。那辆散发着浓烈羊膻臊臭、木板缝隙滴淌着污水的破车吱吱呀呀驶向西城门。瘦猴蜷缩在狭小、黑暗、恶臭扑鼻的夹层里,忍受着车板上羊蹄的踩踏和车夫粗鲁的吆喝。当车轮在城门守卫盘查下短暂停顿时,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冰冷的车底,听着上方兵丁的呵斥和羊群的骚动,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直到车夫一声吆喝,鞭响,车轮再次滚动,驶入城外朦胧的晨光,他才敢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羊粪味儿的浊气。
铁柱,他用一种秘制的、刺激性的草药汁涂抹全身,顷刻间起了大片红肿溃烂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恶疮”。裹着一条沾满污秽的破毯子,他被一个临时花钱雇来的真乞丐,半拖半扶着,一路哀嚎哭诉,涕泪横流地走向南门。“官爷…官爷行行好…我兄弟…快不行了…城东李神医…说还有救…求您开开恩…” 那凄惨欲绝的模样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病气”,让盘查的兵丁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唯恐沾染晦气,草草挥手:“滚滚滚!快滚远点!别死在这儿!”
马三和老疤,他们选择了最朴素、也最考验胆识的方式。一身沾满泥灰的粗布短褐,一顶破旧的斗笠压到眉骨,肩上扛着一把卷了刃的旧柴刀,脸上用黄泥、锅灰巧妙地揉抹,遮掩了棱角,只留下风霜侵蚀的沧桑。他俩微微佝偻着背,步履沉重,眼神浑浊,完美地融入清晨第一批出城赶集、为生计奔波的农人洪流之中。在通过城门守卫盘查时,他甚至学着旁边一个老汉的样子,笨拙地掏出皱巴巴的“路引”,操着生硬的本地口音嘟囔着“东乡王老五…卖柴…”。守卫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平庸疲惫的脸和手中破旧的柴刀,不耐烦地挥手放行。踏出城门洞的刹那,马三混在喧闹的农人队伍里,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晨曦中逐渐苏醒、却暗藏无尽杀机的雄城轮廓,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随即,他加快脚步,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河西走廊、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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