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楼之上,时光的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被压缩成一个沉重的点。我盘膝坐在那方冰冷的蒲团上,面向西方,如同一尊入定的石像,开始了李默所指引的那条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可能是唯一通往真相的“无相之寻”。
第一日,困难重重。习惯了《密法真诀》中具体的观想次第和气脉运行,此刻要“放弃执着于相”,犹如让一个习惯了在坚实大地上行走的人,突然去走一条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无形钢丝。
我尝试观想自身为一盏“心灯”。起初,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徐文昭那阴鸷如毒蛇般的眼神,仿佛正隔着无尽虚空冷冷地注视着我,带着讥诮与警告;耳边似乎回响起林政涛在会议室那嘶哑而焦灼的咆哮,充满了不甘与压力;眼前闪过云丹师父那布满忧惧、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以及强巴上师圆寂时那安详却又带着无尽遗憾的凝固表情……这些杂念,如同暗流下的水草,疯狂地缠绕上来,试图将我拖入焦虑与烦躁的深渊。
我不得不一次次地、近乎强迫地中断失败的观想,回归到最基础的诵念皈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声音在空旷的佛楼内低回,如同叩问心扉的木鱼。我反复忆念佛法僧三宝的功德,努力生起并坚固那颗为寻回金佛、告慰亡者、护持正法、利益一切如母有情众生的殊胜菩提心。这个过程枯燥而反复,如同用最钝的刀子,一点点刮去心镜上的厚重尘垢。每一次成功的、哪怕只有片刻的澄澈,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体内的气流,依照《密法真诀》的路径运行时,也因心念的芜杂而显得滞涩不堪。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又如淤塞的河道,在某个关窍处停滞不前,带来胀痛与不适。我明白,这是“体”未固,而强求“用”所带来的必然反噬。
窗外,天色由黎明前的深黛,渐变为鱼肚白,再转为白日里灰蒙蒙的光亮,最后又沉入黄昏的黯淡,直至夜幕完全降临。我一动不动,任由汗水浸湿内衫,又由体温慢慢焙干,周而复始。第一天,就在这种与自身妄念的艰苦拉锯战中,缓慢而沉重地度过。对金佛的感应,如同试图在浩瀚的沙漠中寻找一颗特定的沙粒,渺茫得令人心生绝望。然而,菩提心的基石,也在这一次次的失败与重整中,被一点点夯实。
第二日的曙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吝啬地洒落几缕,并未带来多少暖意,反而照出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飞舞的尘埃,如同我纷乱的心绪。
经过一日的挣扎,我初步掌握了与杂念共处、并逐渐将其化解的方法。那盏观想中的“心灯”,不再如昨日般摇曳欲灭,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稳定了许多。我开始能够更长时间地维持那种“空灵觉照”的状态——心念高度集中,感知向外延伸,却又不对任何感知到的“相”产生执着。
我尝试将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西方扩散。首先感受到的,是金佛寺本身的气场。那是一种混合了数百年香火愿力、僧众修行气息、以及近期因巨变而弥漫的悲伤、惶惑与肃杀之气的复杂能量场,沉重而粘滞,如同浓稠的泥潭。
我的“心灯”之光,努力穿透这层寺院的“气息泥潭”,向更远处延伸。我“感受”到了寺外街市的喧嚣与生机,那种属于世俗的、庞杂而充满欲望的波动,如同浑浊的洪流;也“感受”到了更远处,那座巍峨警察厅大楼所散发出的、代表国家机器的冰冷、刚硬而充满压迫感的气息;甚至,在某个瞬间,我似乎隐约触碰到了军统据点那隐藏极深的、如同隐藏在草丛中毒蛇般的阴冷与算计,以及中统那充斥着阴谋与背叛的、令人作呕的污浊气场……
盛京城,在我的感知中,仿佛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不同频率、不同性质的能量交织而成的、混乱而喧嚣的“灵性沼泽”。而我,要在这样一片庞大无比的沼泽中,去寻找那一丝独一无二的、属于金佛的纯净而强大的“频率”?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维持这种“无相之寻”的状态,对心力的损耗远超单纯的打坐或观想。有好几次,我几乎要放弃,想要重新拾起对“十字架”、“铜钟”这些具体“相”的执着,至少那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以慧摄定,以定发通……体用不二……” 李默的话语再次在心底响起,如同清凉的甘泉,浇熄了升腾的浮躁之火。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稳固心神,将“心灯”的光芒凝聚得更加纯粹,不再试图去“分析”那些庞杂的气息,而是如同一个绝对灵敏的共振器,只等待着与那唯一特定“频率”的共鸣。
第二天,就在这种深入“灵性沼泽”、与自身极限和外界干扰的艰苦磨砺中,缓缓流逝。依旧一无所获,但我的感知,似乎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与磨砺下,变得比以前更加敏锐了一丝。夜空再次降临,星光黯淡,月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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