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体育馆的灯光将场内照得清晰可见。
大部分队员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休息，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进行着北川圭布置的“深夜小灶”。
体育馆的一角，田中龙之介正对着墙壁，在黑尾铁朗这位“拦网大师”的陪练下，一遍遍地练习着将球精准地蹭向一个极小的目标点，模拟“打手出界”的刁钻角度。山口忠则在另一片场地，专注地寻找着跳飘球那捉摸不定的手感。
而体育馆中央，只有两个人。
一个站着，一个……在不断地摔倒。
“不对！”
北川圭的声音冷静而干脆，精准地分析着日向翔阳的每一个动作。
“日向，我再说一次，你的最后一步不是‘冲’，是‘停’！是用你的脚后跟到脚掌，像踩刹车一样，把向前冲的力，瞬间变成向上的力！”
日向翔阳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橘色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可是……停下来……感觉好奇怪！身体会失去速度啊！”日向大声反驳，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本能。对他而言，跳跃就是速度的延伸，让他“停”下来，就像让飞鸟在起飞前先折断翅膀。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在说谎。”北川圭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日向的脚踝，“你以为的速度，只是无用的水平惯性。它不仅没能帮你跳得更高，反而在你起跳时，把你向前‘拽’，浪费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垂直爆发力。”
他站起身，再次示范。
没有夸张的助跑，只是简单的三步。一步，两步，第三步“boom”的一声踏下，整个身体像被地面猛地弹起，轻盈地升空。
日向翔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北川圭的左脚。在那最后一踏的瞬间，他看清了，北川的脚尖是微微内扣的，整个身体的重心在那一刻下沉，然后才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再来。”北川圭平静地说。
日向咬了咬牙，后退，助跑。
他努力地想模仿那个“刹车”的动作，但身体的本能却在尖叫着反抗。结果就是，他的动作变得不协调，左脚和右脚几乎要绊在一起，整个人在起跳的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向前扑倒在地。
“噗通！”
“日向！”一旁的菅原和大地都忍不住惊呼。
“我没事！”日向立刻爬了起来，倔强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看到了吗？”北川圭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也没有任何嘲笑，只是陈述着事实，“你的大脑想‘刹车’，但你的身体却还在‘冲刺’。它们在打架。你的任务，就是让你的身体，听从新的指令。”
接下来，北川圭甚至不让他进行完整的跳跃了。
“从助跑的最后一步开始练。”
他让日向站在一步之外，只练习那最后一下踏地、制动、沉身、发力的动作。
一遍，两遍，十遍，五十遍……
枯燥，乏味，充满了挫败感。
日向翔身边的地板，早已被汗水浸湿。他的小腿肌肉因为反复的冲击和发力而阵阵酸痛，每一次踏地，都像是踩在针尖上。
“接下来，加上摆臂。”
当单脚的动作稍微成型后，北川圭又加入了新的指令。
“手臂向后拉到极限，像拉满的弓。在你踏地的同时，用尽全力向上挥！记住，是向上，不是向前！把你的身体‘甩’向天花板！”
日向尝试着将两个动作结合起来。
“嘭！”
这一次，他没有摔倒，而是直挺挺地跳了起来。但因为时机不对，摆臂的力量和踏地的力量完全脱节，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线牵着的笨拙木偶，跳得甚至比以前还低。
“太早了。你的手臂在你发力之前就挥出去了。”北川圭立刻指出了问题，“时机。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时机。在你左脚完全踏实、力量传导到膝盖的那一刹那，手臂的力量要同时爆发。同步，懂吗？像打雷和闪电！”
日向闭上眼睛，脑海里疯狂回想着北川圭的示范。
那如同翅膀般张开的双臂，那如同磐石般稳固的踏地，那如同弹簧般收缩又释放的身体……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再来一次！”
他后退，助跑，目光锁定前方。
这一次，他没有去想自己要跳多高，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北川圭所说的“同步”上。
左脚！踏地！
手臂！后摆！
就在踏地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日向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仿佛拧成了一股绳！那向后拉到极限的双臂，以从未有过的力道，携带着风声，猛地向上挥出！
一股巨大的、向上的牵引力，从他的肩膀和核心传来！
下一秒，日向翔阳感到自己的身体，以前所未有的轻盈感，挣脱了地心引力！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飞翔的高度，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飞速下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胡乱地在空中一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体育馆里回荡。
日向落地，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缓缓抬起头。
他的手，刚才拍到的，是篮球架的篮板！
而且，比他之前用尽全力跳起时触碰到的位置，还要高！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我……”日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篮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虽然只有一瞬间，虽然动作还很笨拙，但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挣脱束缚，向上飞翔的全新感觉！
“这就是‘协同发力’。”北川圭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看着一脸狂喜的日向，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这只是开始。你只是打开了门，门后的世界，还等着你去探索。”
“北川！”日向兴奋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我做到了！我感觉……我感觉自己还能跳得更高！”
“当然。”北川圭点头，将一颗排球抛给了他，“现在，把这种感觉记在骨子里。然后，试着在空中，把球扣过去。”
看着重新燃起无限斗志的日向，北川圭心中平静。
他的“魔术”，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咒语。
不过是千锤百炼的科学，和永不言弃的汗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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